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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撲了進去,在小木屋裡,他們都愣著了,不安,狂跳的心房,火熱的胸膛,磁一樣粘在一起貼在一起。他們都沒有躲閃,他們互相打量著對方,望著望著,使勁揉著,又慢慢推開……而這時,月光透過小木屋漸已腐朽的窗戶,映在她在女兒泉中沐浴後溫潤無比的胸脯上,皎皎的婷婷的兩朵圓月,變得異常明亮起來。哦哦,他冒火的眼睛,突然平靜下來,她那玉石般潔白皎潔的胸前,微微凸著維納斯一樣的聖潔完美。
它所宣示的意義,什麼叫少女。
而就在這時,專政隊員,有人說,是郎天裁本人,或者比郎天裁更重要的並且帶著槍的基幹民兵專政隊頭頭,突然衝進了小木屋,而那時的他們,的確也許都沒有穿上衣服、穿好衣服。
而他們的天,突然就從此塌了下來。
接下來,正如我們所知道的,當晚,他們被押回烏溪小鎮。他們身上依然穿著在女兒河裡打溼了的衣服。他們已被捆綁。他們畫畫的工具,在山上畫的女兒河月色,女兒泉瀑布婀娜的身影,青翠的山,綠色的水,包括互相畫的赤裸男女形體,都作為他們已經從宣傳革命思想的畫家和實習畫家,變成了徹頭徹尾下流無恥的“資產階級”和“牛鬼蛇神”的證據。
畫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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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平常在我們心目中那樣美麗的女畫家和那樣英俊的男畫家,真正像犯罪分子一樣,被捆綁著,押到萬年臺歇馬場閱兵臺上去批鬥。鎮上那些被他們宣傳得更革命的群眾,把金黃暗黃的糞便紛紛甩在他們身上。他們低著頭勾著腰一聲不吭。我沒有去參加那場批鬥大會。參加批鬥大會的人們,看到他們不但不接受的批判,反而在寫滿紅色黑色標語的主席臺上,緊緊抱在一起。平靜的眼睛裡沒有一點恐懼。而那個時候,他們身上和臉上都塗著大便,他們胸前掛著吊著他們畫的裸體素描。被激怒的群眾,幾個光棍基幹民兵跳上臺去脫他們的衣服。有人把他們身上的繩子解開,眼看著他們的衣服就要被脫下來,他們居然死死摟著不分開。還是專政隊員一群群跳上臺去,用竹條打得他們渾身是血,但始終沒有把他們的衣服脫下來。但那場批鬥大會似乎並沒有完。那天晚上,萬年臺歇馬場上的民兵戰士,端著槍和刺刀,終於還是把卷著一頭亂髮的女畫家的上衣脫了下來,立在月光下的批鬥大會主席臺上。煤氣燈嗤嗤響著,映出她明月般皎潔的胸脯。整個會場立即變得鴉雀無聲。而那個男畫家縱身跳起來,張大嘴巴瞪著眼睛無聲地要想去保護她胸前的那輪顫顫的挺挺的圓月亮。但那時他已被緊緊捆綁,掙扎著不能動彈,而那個女畫家無比驕傲地挺起胸脯,勇敢地抬起頭來望著高朗的天空。
“哇——”的一聲,一位高瘦的老人,揭下潔白的裹頭巾,滿臉鐵青地一仄一仄跛上臺去,展開頭巾,披在女畫家身上,遮住了她胸前那輪銀光閃閃的圓月。那天晚上的批鬥會,因這個突然出現的細節而結束。第二天,要把他們脫光衣服遊街的計劃,並沒有真正實施。那個老人,那時還很健康的老人,頭頂了一片荷葉,拿了一把長長的寶劍,在繡樓前的青石橋上,半裸身上纏著紅黑黃彩色布條,微微瘸著,一栽一栽的身影舞影,動人極了,夢幻極了。他聲嘶力竭地又唱又跳:
“變天了,變天了——”
那個老人,正是我的前輩柳如風。
柳如風把他的外甥郎天裁,當晚,就趕出了家門。
郎天裁那時因為沒有臉面再見我的如風老輩和男女畫家,離開了鎮上,和對面桑樹林裡的一個也叫六指,也是六指的姑娘,坐著船遠走他鄉。
第二天,沒有再開裸體遊鬥批判會。那對畫家在繡樓裡關了不知幾天,被省裡市裡來的那幾個帶著圓盤帽穿著白制服的公安,開著吉普車,把他們載走了。後來,他們雙雙被判刑,關進了省城什麼監獄。
而保護捲髮姑娘胸前那輪圓月亮的柳如風老漢,公安局也想追究他的責任。但是,老漢悶著頭不開腔。原來,他的女兒女婿,土改徵糧工作隊隊長老商和婦女主任柳水靈,被土匪在萬年臺或女兒坪的洋槐樹上,脫光了衣服點了天燈。
這件事情,現在已被時光的流水漸漸沖淡,而那位老人柳如風卻失去了一口白牙。花白頭髮,一夜之間成了衰草。
“你知道‘梨花一枝春帶雨’嗎”?
多年後,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什麼地方,易安曾這麼問過我。我當然知道。美麗的哀傷,春天般的女性生命的祭奠!這是一句古代大詩人寫的詩,他寫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