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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陽光再度照上長街,京城之內,一條訊息不脛而走:首輔的兒子李修文夥同武官楊榮安,在酹月樓當眾殺了一名七品御史,如今已被大理寺收押,不日即將由三司會審。據傳,此案證據確鑿,那位首輔公子,只怕是難逃一劫。
流言之下,暗潮湧動,朝廷內外,有人奔走相告、有人暗中籌劃、有人憂心忡忡、有人暗自欣喜……而那處在漩渦中心,本應大難臨頭的李公子,此時卻正在喝酒。
被京城上下視為修羅殿的大理寺詔獄之內,此刻爐火融融,酒菜飄香。
李修文斜斜靠在墊上,將酒杯從唇邊放下,讚道:“這天香樓的玉露春在此地喝來,真是別有一番風味。楊兄你說是吧?”坐在他對面的楊榮安,臉上仍是一貫的淡漠表情,不露半分情緒。
此時,牢門上鎖鏈一響,顧勳彎身而入,笑問道:“李公子可還滿意?”
李修文並不起身,只用眼神隨意一瞟,淡淡道:“顧大人招待甚周,改日我定會向我爹稟報,讓他多賞你些好處。”
顧勳眼中笑意未變,遣退門外手下,撩袍而坐,道:“首輔大人如今身份敏感,不便前來探視,他已將此事全部託付給我,還望李公子將昨日發生的事據實相告。此事關乎李公子生死,顧某實在不敢大意。”
李修文卻好似沒聽到這話中隱含的威脅之意,只慢條斯理得繼續喝酒吃菜,顧勳卻也不催不急,只端坐一旁,靜靜等待。
待李修文終於吃飽喝足之後,將酒杯一放,抬眼望了望顧勳道:“我爹既然這麼相信你,我如果有什麼好歹,顧大人只怕也不會好過。”
他頓了一頓,終於講道:“那吳徵平日就愛找我晦氣,我一早就想教訓他了。昨日我正和楊兄在酹月樓聽曲姑娘唱曲,他跑來找我說有要緊之事和我說,我看他神色奇怪,就讓廂房的人先退下,想聽聽他到底要說什麼。誰知他二話不說上來就打,我李修文又豈是好欺負之人,三拳兩腳就把他打倒在地,哪知他這一倒就不起來了,這時有人在窗外大喊‘殺人了’,我再探他鼻息,才發現他已經沒氣了,我和楊兄正覺得奇怪之時,穆戎就帶人出現了,非要說我們蓄意殺害朝廷命官。真是可笑,誰知道那人那麼不經打,又或者是不是有什麼隱疾發作,竟要怪在我的頭上。”
顧勳聽得眉頭微蹙,又問道:“當時楊侍衛可有出手?”
楊榮安坐在一旁淡淡道:“我曾上前拉扯,但並未用內力,決計打不死人。”
顧勳又問:“屍體身上可以其他外傷?”
楊榮安道:“我曾粗略檢查了下他的屍體,並沒有看到外傷。”
顧勳思忖一番道:“如果按李公子所言,昨日發生的事情實在不合常理,極有可能是有人陷害。你們能肯定,案發之時,廂房沒有其他人和其他不尋常的事發生嗎?”
他說這話時,眼睛只望向楊榮安,楊榮安知他所想,點頭道:“當時屋內肯定沒有其他人,我也沒有聽到有暗器發出的聲音。”
李修文氣得將酒菜一掀,大聲道:“豈有此理,什麼人敢設計害我?若是被我找到,定讓他生不如死。”
顧勳卻目光炯炯盯住李修文道:“李公子確定已將昨日之事據說相告,並未有任何隱瞞?”
李修文眼神突然有些閃爍,隨後又將脖子一梗,輕哼道:“事情經過就是這樣,顧大人還懷疑我騙你不成。”
顧勳望了他許久才將眼神移開,緩緩起身道:“我現在去仵作處看屍體上能不能發現疑點,李公子和楊大人稍安勿躁,一切交由我處理。”
李修文卻突然起身,走到顧勳身邊道:“顧大人果然是識時務之人,難怪我爹那麼器重你。據說曾一路扶你起來的宋毅宋大人,都能因你定罪,我這等小事應該不在話下吧。”
顧勳背脊一僵,他轉過頭,對上李修文得意洋洋的笑容,面上也是輕鬆笑道:“多謝李公子抬舉。”再轉身之時,目中卻蓄滿森森寒意。
走出牢房,張衝早已等在門外,他顯然已聽到三人對談,輕聲問道:“大人以為如何?”
顧勳一邊走一邊道:“像他這樣囂張跋扈之人,怎麼會因為隨便一句話,就願意放美人在旁,單獨見一個芝麻小官。”
張衝皺起眉頭道,“大人覺得他沒說真話?”
顧勳走進堂內,隨手端起案上茶盞,淡淡道:“無妨,事情始末,我總會弄個明白。”
隨後他面色轉寒,往前探身,對張衝輕聲道:“叫兩個人進去,給我狠狠得打。”
張衝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