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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武帝巫蠱案為前車之鑑,言道此事適可而止,過猶不及,若大興刑獄,不僅有傷天和,妨害陛下仁慈名聲,而且最後將太子和益陽王都拿下,也只會令得別國笑話,仇者快而親者痛,實在得不償失。
更重要的是,六月便是諸國會盟了,如果因為這件事而推遲或耽誤了本該前年就舉行的諸國會盟,只怕正中了齊國的下懷,而對需要與齊國重新簽訂協議的大魏來說,反而是極大的損失。
也不知是皇帝正需要這樣一個臺階下,還是王郢說的一番話打動了他的心,到了月底,紛紛擾擾將近半個月的巫蠱案最終逐漸告一段落,耐不住刑罰,最終屈打成招的人不計其數,更有宮人因此沒了性命,內侍省那幫人本還想趁此辦成大案,沒料想皇帝的主意改變得如此之快,令他們好不遺憾。
雖然皇帝下令將無關人等悉數釋放,但太子與益陽王的禁足令卻一直沒有解除,據說這段時間以來,皇帝也未曾接見過劉貴妃,可見雖然礙於王郢等人的勸諫,不能不大事化小,但皇帝本人對於此事芥蒂頗深,仍未徹底釋懷。
旁人見狀,自然也不敢去撩虎鬚,顧經想要進言替太子說兩句好話,幸而他還知道要先找焦太夫人商量一番,焦太夫人得知後,直接將他罵了個狗血淋頭,更不允許顧家任何人去摻和這些事情。
其實也無須她多囑咐,風聲尚未完全過去,大家心有餘悸,這段時間連貴族間常有的宴飲出遊都一一取消了。
往年三月是正是京城的宴會季,什麼探春宴,裙幄宴,桃花宴,聞喜宴,早就排得滿滿當當,令人目不暇接,有些女兒家衣服少的,還要發愁如何才能穿得不重樣又體面。
然而今年則完全不必擔心這些問題了,眼下誰也沒有行宴遊樂的心思了,甚至連門都不大出,生怕此事還有餘波未平,殃及池魚。
顧香生也不例外,自打宮宴那天晚上起,她就與大多數人一樣安安生生待在家裡,非必要絕不出門。
但她耐得住寂寞,不代表別人耐得住,人一閒下來,難免就要生是非,不管是顧畫生找茬吵嘴,顧準調皮搗蛋,還是顧凌房中的那些瑣事,與宮中那些事情比起來,簡直可以算是雞毛蒜皮,根本不值一提了。
這一日顧香生正在房中畫畫,說白了其實也是閒來無聊胡亂塗鴉,藍本則是那隻趴在窗臺上盯著外頭茶花的小白狐。
在畫畫一道上,她素來是沒什麼天賦的,畫出來的東西充其量也就只能說是不醜而已,距離佳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林氏走了進來,手上捧了個匣子,笑道:“大娘做了些繡帕,讓人拿過來給您挑,說餘下的再給三娘和五娘送過去。”
“先放那兒罷。”顧香生咬著筆桿出神,視線落在匣子上,思路難免偏移到它的主人上面。
顧琴生與王令的婚事最終被定在今年八月,也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近來倒是越發有長姊風範了。
自從上回顧香生提醒她先找焦太夫人坦誠自己與王令的事情之後,她明顯就對顧香生親近了許多。
彼此第一道心防開啟,接下來就順暢多了,顧香生髮現這位大姐姐也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看似可親卻難以親近,只是因為兩人從小並非同母所出,而許氏入門的那一年,顧琴生也正好到了剛懂事的年紀,雖然不會傷害異母弟妹,但內心深處,她始終存著一層隔閡。
後來隨著年紀的增長,雖然顧琴生也漸漸意識到異母弟妹並不可惡,但以往的印象過於根深蒂固,再加上沒有一個良好的契機,這種不遠不近,略顯疏離的姐妹關係就這樣延續了下來,直到那件事情的改變。
顧香生雖然比旁人多出一輩子的記憶,可那並不代表她就事事都做得正確,起碼在跟姐妹相處上,她一開始同樣也因為心懷戒備,遲遲未能主動釋放出善意。
這是兩姐妹直到如今才逐漸交好的原因。
世上一壞到底,心思絕頂惡毒的人終究很少,更多的人,善惡都在一念之間。
即使是顧畫生,在顧香生看來,對方也只是嘴賤而已,若是有機會能把對方胖揍一頓,顧香生會很樂意,但要說痛恨到巴不得對方去死的境地,那還遠遠不至於。
顧香生將匣子開啟,裡頭果然疊著好幾條繡帕,帕子自然是上乘蠶絲,每條圖案都不太一樣,顧琴生分別繡上了梅蘭竹菊牡丹桂花,還有顧香生最喜歡的茶花,針腳精緻縝密,以顧香生行外人的眼光來欣賞,繡得已經算是極好的了。
顧家女兒雖為世家千金,但女紅卻也是必修課程,雖然不必繡出多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