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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哭鬧起來。
所有人都知道,邵州城正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威脅。
齊國以景王夏侯淳遭遇刺殺,幫南平天子平叛為藉口揮兵南下,越過南平朝廷,直接攻打南平的地方,不出一月便已連克易州源州等城,更可怕的是,遭遇抵抗者,城破之後,將會受到慘無人道的屠戮。
邵州往常的繁華不復得見,早在半個月前起,商旅便已逐漸絕跡,能走的人紛紛避走遠方,留下不能走,不願走,走不了的邵州百姓,與城共存亡。
他們未嘗不知道今日天亮之後的邵州,將面臨什麼樣的境況,然而既然此刻還留下來的,那便是已經預設了這種境況。
沒有人出聲,更無幼兒啼哭,半夜的邵州城,在近乎肅殺的夜色下完成了換防,迎接即將到來的黎明。
刺史府之內燈火通明,此時更無一人安睡。
徐澈面色凝重,環視下座諸人。
宋暝、於蒙、顧香生等州府官員僚屬無一缺席。
袁臻、鄭敦謹等儒士竟也一個不少。
看到他們的時候,徐澈微微露出一個苦笑。
“袁先生,鄭先生,你們現在若是要走還來得及,我派人護送你們出城,你們表明身份之後,料想齊軍當不至於為難你們。”
袁臻緩緩搖頭:“我等立志修《梁史》,以為後人所鑑,如今史書未成,我等半途而廢,豈非為天下所笑?”
徐澈語氣誠摯:“修史一事,離開邵州也修得,幾位實在沒有必要與我們同生共死。”
袁臻道:“如今南平戰火四起,魏國亦一分為二,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安靜之地,各國忙於爭權奪利,割據勢力,即便是小國,也免不了醉生夢死,夜夜歌舞,唯獨使君能夠想到為千秋萬代計,以邵州一隅之地,不惜徵召竭盡財力,建藏,召天下名士修史,此等功德,便是時下不說,數十年後,同樣也會名垂青史,光照千古。我袁文道初時還暗暗輕視使君,覺得使君是沽名釣譽,不自量力之徒,如今細細回想,不由深感慚愧,幸而使君胸襟廣闊,不與我一般見識,又有眾人齊心協力,撰史之事,方能堅持至今。”
“旁的我不知曉,但每年邵州稅賦,用在藏與修史上的,不說一半,起碼也有三四成之多,而使君穿著用度,無不從簡從儉,主政邵州以來,竟從未浪費民力,奢靡享樂,此等高風亮節,令我等感佩之至。可以說,沒有使君,就沒有邵州的如今,更不會有復始樓,不會有修史這件事情。”
袁臻的聲音慷慨激昂,迴盪於廳堂之內,顧香生卻也感同身受,她來邵州之後,雖說略有建樹,甚至就連藏書修史,也都是她提出來的,可這些事情,都是建立在徐澈對她充分信任並且願意放手讓他們去做的基礎上,換作另外一個人,也許不甘於府兵兵權依舊掌握在於蒙手裡,或許不甘於繼續重用像宋暝這樣的中間派,更不會甘於聽從一個女人的建言。
徐澈雖然未必能幹,可他卻擁有一個上位者最為寶貴的東西,虛心納諫,從不胡亂指揮,這才是邵州能夠在短短几年實力躍居南平諸府之首的重要原因,否則就算底下個個能幹,但誰也不聽誰的,又有什麼用?可以說,正是徐澈在上面坐鎮,使得他們這些人都能放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連袁臻等人,同樣也被徐澈的這種人格魅力折服,心甘情願留下來修史,如果孔道周不是去了齊國講學,現在也應該還在這裡。
“先生的稱讚,徐某擔不起。我愧為邵州刺史,卻未能將這裡保護好,致使齊人兵臨城下,邵州危殆,這些話,袁先生就不必說了。”徐澈長嘆一聲。
復始樓的典籍何等珍貴,有些還是千辛萬苦蒐羅來的孤本,雖說後來顧香生讓人將孤本都謄抄備份,但原本依舊非常珍貴。在夏侯淳派人打過來之前,徐澈顧香生等人便已經開始著手將書籍轉移到席家村的地窖藏起來,以免屆時邵州被夷為平地,連這些書籍也付之一炬。但一來書籍實在太多,地窖藏不了多少。二來時間倉促緊迫,來不及轉移多少。三來席家村也屬於邵州,如果夏侯淳到時候到哪裡就燒殺搶掠到哪裡,這些書也未必能保住。四來現在天下都不太平,可以說無論轉移到哪裡,都不能保證那個地方日後不會打仗,而書籍一旦受潮遇火,基本上就算是毀了。
袁臻搖搖頭:“今晚不說,我怕不知何時才有機會說了,還請使君讓我把話說完。”
他話鋒一轉,視線落在顧香生身上,自嘲地笑了笑:“顧娘子,雖說我不贊同婦人修史,更不贊同孔公欲將女子列入史書,又非在列女傳中,但我也必須承認,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