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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瞪著圓滾滾尚未完全消食的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總覺得我的肚子變得比我的胸部更加凸出顯眼了——墨臺妖孽的一道命令,連日來我的三餐加夜宵都是鴿子,紅燒、白灼、碳烤、泥燜、清蒸……砸吧砸吧嘴,信鴿的肉質就是比尋常肉鴿的有彈性,口感極佳。
“水涼了,再提兩桶熱的進來。”我高聲嚷嚷,浸在浴桶中的身子懶洋洋的。
野地宿營還能泡澡,真是相當奢侈的享受,別的不說,單是將沐浴用的營帳烘暖以抵禦夜間的沁寒,就要花費相當的人力、財力及時間——雖然不至於像在府裡那般日日入浴,但墨臺妖孽堅持每隔兩三天就要沐浴一次。顏煜與我跟著沾了光,也能排在墨臺妖孽之後洗個熱水澡。
偷偷說一句,我不愛洗澡,特別是在入冬之後,並非不喜潔,而是怕麻煩。
我將下巴掛在木桶邊沿,稍微分擔了脖頸上的壓力——縱使無法稱量,我也能確定我頭頂的溼發至少有兩公斤重,無比懷疑平日身體攝取的養分全被這一頭毛髮吸收了。
一頭及腰長髮,從字面上看,清新飄逸,令人豔羨,可是,當烏髮浸泡在浴桶內,如蔓草般糾纏不清,又似絲繩般束手束腳,任何美好的想象都被強烈的無力感破壞殆盡。最可惡的是,我還不能一刀解決來個痛快。
想當年在“生死門”,我忍無可忍地拿剪子把長髮絞短,但尚未把髮尾修理平整,就被聞訊趕來的殷奪去剪子,他又驚又急地抓著我的肩,一遍又一遍地質問我為何自殘……我至今仍記得殷躬身伏在地上將我的斷髮一根根一縷縷拾掇而起的情景。
某些類儒家思想已然深入人心,根深蒂固,近似《開宗明義》中所說的“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縱然心中不以為然,但我選擇接受,於是,我不殘害我的頭髮了,而是讓我的長髮繼續殘害我的身心。
等了許久,始終不見有人進來,我大為光火地從浴桶中爬起身,泡得泛紅的面板一接觸到周遭的空氣,上面的毛孔紛紛立了起來。我哆哆嗦嗦從淨衣籃扯出乾布裹在身上,一把撩開簾門,吼道:“有沒有人啊?凍死我了。”
循目望去,黯淡的月影及零星的火光,將靜謐的營地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橘色之中——靜?!本該在帳外待命的侍者,往返巡邏的軍士,竟然全部消失不見了!
我心中一驚,傻子都知道出事了!倏然轉身,就近尋求護身的利器,暗自扼腕入浴時沒將長劍帶過來,此時只有藏在靴筒中的短匕可用。
隻手緊握匕首,一邊戒備,一邊胡亂披上長衫,陡覺背心發寒,心知對方現身了。不及多想,旋身將手中衣物投擲出去,力道集中右臂,猛力將戳來的兵器挑開,隨即閃身後避,欲找機會逃出帳篷。
顯然,我低估了來人的實力,飛舞的衣物並沒有妨礙其攻擊,而是瞬間就被利刃劃開割散,於是,我清楚地看到一名蒙面的勁裝女子欺身而近。
“誰派你來的?”我喝道。之所以問這麼愚蠢的問題,不是真心想要答案,只是希望藉由說話來分散女子一部分的注意力。
女子果然沒回答我,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兀自攻了過來。我沒防到她的速度如此之快,快步移動數次,始終難以甩開她,只是以毫釐之差險險躲過她送上的劍鋒。
我的心已然發涼,自知與女子的武功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別說退敵,光是脫身,都是奢望。恐懼襲來,心煩意亂,難以凝神定氣,導致腳下移步越發遲緩。一個不慎,身子失衡,與角落盛滿清水的小桶摔成了一片。顧不著冷水刺骨,我抓起觸手可及的一切器具砸向女子。
舀水的木勺、裝衣的籃筐、踏腳的木凳這些玩意兒確實成功阻礙了女子的行動,使她無法立刻殺過來,我抓緊時機打算從地上爬起來,卻不幸地被自己的長髮絆住,一抬眼,女子已經提劍落到我的面前,劍尖直指我的心口。
“玄,你還在裡面嗎?我剛看到你的夫君帶著夏楓出營了。”營帳外,突然傳來顏煜溫溫軟軟的聲音。
顏煜的到來,完全出人意料,令女子的攻擊稍頓,但只是一霎那的時間,剛夠我勉強躲開要害,而我的大腿避無可避地被刺中了一劍——可嘆我全身上下,唯一能看的就是這雙美腿了。
“快跑,去找救兵來。”趁女子下一劍未至,我竭力高喊。
“玄,出什麼事……”帳簾被顏煜緩緩地掀起,縱然面紗擋住了他的表情,但我就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