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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自己知道,自己火氣明明很大,只是甚少人前發作。
兒時的她心情不好時,曾偷偷點過蠟燭燒自己的頭髮與手指,看著幾絲頭髮嗤嗤幾下,在燭火幾厘米處便蜷成一團成了灰,而手指則感受到灼熱的微痛時,心裡的鬱悶就漸漸地散了。
後來年紀漸長,便不再這樣傷筋動骨。賀秋雁給沈安若總結三條發洩方法:剪頭髮,虐待胃,浪費錢。
沈安若留長髮,但總是沒有特別長,只因為她常常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自己拿了剪刀,咔嚓一聲便剪下一寸。有時候剪得過狠,便不得不去理髮店請人重修。她平常吃得不多,常常飢一頓飽一頓,但是抑鬱的時候,便跑去最喜歡的店裡,一直吃到撐。後來看《瘦身男女》,那些男人女人因失戀將自己吃成巨胖,忍不住冒汗,似乎見著自己未來寫照。在外唸書時她大多時候一個人逛街,總是坐到公車的終點站,離學校遠遠的,在舊書舊貨市場轉一天,買回大堆好看不實用的東西。有時候也買衣服,並不貴,一下子買一包,大多扔進櫃裡,連穿的機會都沒有。於是她出門儘量少帶現金,因為總會花光。有一回,只給自己留了公車路費,卻不想已經沒有公交車,只好打車回校,在樓下打電話請室友送車費下來。
賀秋雁說:沈安若,你貌似平靜,其實骨子裡有一種毀滅因子,真是可怕。
沈安若其實從小便不與人交惡,與人客氣,讓人三分,印象裡幾乎從沒與同學或者小夥伴們吵過架。同樣的,她也便沒有特別交心的朋友。閨蜜也算有幾個,但也甚少互抖隱私。聚到一起,大多是因為有共同愛好,比如同喜歡一位作家,同喜歡一部電影,或者同是運動盲,體育課總要補考。
賀秋雁是個例外。兩人並無太多共同喜好,但兜兜轉轉,每次回首,不管哪個方向,這人總是在那裡,從小學、中學、大學一直到踏入社會,於是便預設了這緣分。
賀秋雁總說,沈安若,像你這樣明明有脾氣卻忍著不發作的人,最是自虐,早晚窩出病來。不如學我,雖然有失淑女風度,但是多麼爽。那時候她剛結束一段戀愛。還在僵持中時,男方這邊尚未分手,那邊已經另有別人。她們倆恰在餐廳與那姿態親暱的一對碰個正著,賀秋雁端了杯子過去,禮貌地打過招呼,然後將酒潑了男方一臉,又一個巴掌甩過去。
直到幾年後安若想起當時的場面,仍是笑到瀏覽器上輸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內容-”發抖。賀秋雁說,笑什麼,我還有更英武的事蹟你沒親眼見到。安若帶一點敬意說,我十分慶幸你沒去潑那位女士。賀秋雁一臉認真:我當然分得清是非,欠抽的是男人們,我們女子同胞定要互相珍重關懷,為何要內訌。
安若在這一點上十分崇拜賀秋雁,因為換作她,打死也做不到。她想,她只會裝作沒看見,安靜地轉頭走掉。或者躲不掉時,便落落大方地上前打招呼,然後回家自己將這個心結慢慢消化。
其實這種情況也真的有過,很湊巧地親眼見了妙齡女子對江浩洋投懷送抱。她真的什麼都不問,安靜地走掉,反而是江浩洋沉不住氣:安若,你為什麼都不問?問她是誰,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你若覺得有必要解釋,自然就會主動說。如果沒有必要,我又為什麼要問。沈安若答得心平氣和。
那個時候,兩人已經完全鬧僵,就如蜘蛛網,明明細細密密糾纏不清,偏偏看起來那樣脆弱,彷彿被風吹一下都會破,死撐著一天算一天。有一陣子江浩洋被派到下面鄉鎮去鍛鍊,這樣兩人便整整幾星期都不見面,沈安若竟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有天晚上同事聚會,在一起喝了不少酒,划拳說笑猜謎語,熱鬧非凡。後來又去唱歌,唱王菲的《催眠》,幾乎把嗓子喊破。那天她覺得十分輕鬆快樂,又忍不住悵然地想,為何與普通朋友在一起相處這樣容易,反而是所謂相愛的兩人,卻是整日裡互相折磨傷害。
“不如一切這樣吧,你和我就算了吧。誰都害怕複雜,一個人簡單點不是嗎?一個人簡單點生活吧。”
當時有同事唱《邊走邊唱》,突然便覺得犯堵。那天她提前走掉,卻不想在公司宿舍樓下見到了江浩洋。他一臉倦容,仍站得挺直。
那天本是她的陽曆生日,因為這天本是個節日,所以連她自己也忘掉。江浩洋一向不去記各種紀念日,覺得十分的無聊,不想幾周未見的今天,他竟然出現了。
本來前幾晚上兩人打電話,已經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安若說:“江浩洋,我們現在這樣子,還要怎麼走下去?”江浩洋的聲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