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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尷尬,自己本身又暈海,便死活也不肯去。
當了所謂的“女友”以後,最大的好處是,她拒絕的時候理直氣壯。以前被他約要推辭時,總是費勁地轉著腦子想出種種禮貌又委婉的託詞,生怕顯得不識好歹,或者故作姿態。如今她再不用浪費這樣的腦汁,只消說“太熱了,不想出去”或“今天累,改天吧”,便將他輕鬆打發掉。
沈安若有時想想他那晚的“表白”舉動仍是滿腹懷疑,只當是他遊戲的一個攻略,所以也沒並有身為“程少臣女友”的自覺,不過對於兩人的距離近了許多,她也並不排斥就是了。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彷彿一個旁觀者,站在高處看紅塵裡這一男一女在玩明明很枯燥偏偏還樂在其中的過家家遊戲,只待誰先覺得無趣了誰便先退出,然後遊戲結束。
某個週六午後程少臣莫名其妙地來了,因為他最近忙,他們吃頓飯便散場,除此之外倒也許久未見。見他一身酒味,沈安若直皺眉:“你怎麼來的?難道自己開車?”
“打車。”
當時沈安若正聽著電視廣告坐在沙發上認真繡一幅絨繡圖,小幅的梵高的《星夜》,還特地支了繡花架子,很像那麼回事。程少臣坐在她旁邊,看了一會兒:“這就是那個什麼十字繡?週末的大好時光做這玩意兒,你還真閒啊。”
“這是絨繡,比十字繡費勁多了。哎,你別弄亂我的線,好不容易才分開的。坐那邊去,滿身都是酒氣。”
看他的樣子似乎不舒服,沈安若去廚房幫他兌蜂蜜水,回來時見他拿著遙控器按來按去,把所有電視臺轉了好幾遍,還輕輕嘆氣:“這廣告裡插播的電視劇越來越不好看了。”最後乾脆切換到電視機的娛樂模式,用遙控器玩俄羅斯方塊。
“你來做什麼?”沈安若被他弄得一頭霧水。
“沒事不能來嗎?你繡你的圖,不用管我。”
過一會兒他又切換了節目,沈安若抬頭看時,電視上第一百零一次上演《泰坦尼克》。
“當年陪一女生看這片子,哭得稀里嘩啦,都把鼻涕抹我袖子上了,我後來一聽TITANIC這詞都有心理障礙。”
“你本來想追人家,後來因此被嚇跑了對不對。”沈安若白他一眼。
“你怎麼這麼聰明。你看這片子哭沒哭?讓我猜猜,你這麼寡情……肯定沒有。”
“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自己的眼淚多浪費感情啊。再說,也沒多感人嘛,若不是後來翻了船,這一對也沒有什麼將來吧,私奔成功也鐵定當怨偶。幾小時的感情跟一輩子的長度比,完全可以忽略了,怎麼可能竟然記得住一輩子呢。”
“那老太太才沒記得一輩子,若不是被那幅畫喚醒了回憶,恐怕她早把那男的忘在記憶細胞最底層了吧。”
“哎,你,人家美好愛情被你說得真不堪。”
“你不也一樣。”程少臣打著哈欠說,“有一年寫作課老師給我們出題目寫‘愛情是什麼’,我現在還記得那女老師真是美麗又有氣質。可惜那次她罰我重寫。”
“你寫了什麼?”
“忘了。”程少臣笑嘻嘻地說。
“你大概以作文為名給女老師寫了情書吧。”
“少汙衊我了,才沒有呢。”程少臣繼續打哈欠,“你相信愛情嗎?”
“不信,一瞬間的錯覺而已。幸運的人把愛情化作親情,就自以為擁有了一輩子,倒黴的人把愛情變成傷口,也要痛上一輩子。不過聰明人當然會讓自己好過啊,總會弄清楚主菜跟調味品的區別,痛過一陣子就會慢慢忘記了。”大概因為他今天有些反常的多話,沈安若也樂得陪他聊。
“那你一定是聰明人了。真遺憾,我還指望你會愛上我呢。”
“你很無聊呀,我愛你做什麼?你又不缺人愛。你想體會被人愛慕的感覺時,找你的美麗女同事去。”
程少臣嘀咕了一句,她沒聽清,又低頭繡圖,過一會兒,竟見程少臣半躺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睡著時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嘴唇微微翹著,眉頭輕輕皺著,頭歪向一側,很像個小孩子,跟他平時的樣子大不同。沈安若看得有些出神,覺得心裡有些柔軟的情緒在蔓延,但很快便將這種情緒丟了出去。屋裡開的空調,有些涼,她將溫度調得高一些,將他的頭扶正靠在靠墊上,又起身替他拿來薄被蓋上。心裡倒是懊悔,怎麼可以跟他說這麼多的話,又說那樣的話題,這個奸商,指不定哪天就成為他的把柄。
程少臣一直睡到晚上才醒,去洗了臉,吃了她做的麵條便離開。沈安若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