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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價值觀跟標準是由成長環境決定的。而判斷他人的標準是依據自己最初接觸的人物而定,我想這個人通常都是母親。比方說同一個人物A,由嚴格的母親養出來的人會覺得A很溫和;但由溫柔的母親養出來的人就會覺得A很嚴格。
至少我的標準是我母親。但是我還沒碰到過比她更優秀的人。也就是說死了會令人感到可惜的人,我周圍一個也沒有。很遺憾這包括了我父親。他就是個爽朗的鄉下電器行老闆。雖然並不討厭,但也沒有活著的價值。
不管多麼聰明的人都有低潮的時候。也有雖然不是自己的錯,卻被別人牽連的困頓時期。母親就是在這種時候遇見父親。
母親是歸國子女,在日本頂尖的大學讀電子工程博士。她研究的最後階段碰上了很大的阻礙,就在此時還發生了車禍。
她參加學會活動從外縣市的國立大學回東京的時候,夜間客運巴士的駕駛打瞌睡,車輛翻落到山崖底下,死傷人數超過十人,非常嚴重。父親搭乘同一班巴士要去參加學生時代朋友的結婚典禮,他把撞到頭失去意識的母親從車上拖出來,送上最先到達現場的救護車。
兩人因此相識結婚,生下了我。不,順序說不定相反。母親沒有完成研究題目,只修畢了課程,完全沒有發揮之前磨練的才能,就這樣到鄉下來定居。
這在某種程度上或許可說是她的復健時期。
母親總是在越來越冷清的商店街電器行一角,用簡單明瞭的方式把她擁有的知識教給我。有時拆開小鬧鐘、有時分解大電視,告訴我發明沒有盡頭。
“阿修是非常聰明的孩子。媽媽無法完成的夢想就只能交給阿修了。”
母親一面這麼說,一面用連小學低年級生都能理解的話,反覆解釋她沒有完成的研究時,說不定靈光一現。她瞞著父親寫了論文,送到美國的學會。那時我九歲。
過了沒多久,母親以前研究室的教授就來勸說她回大學去。我在隔壁房間偷聽,有人肯定她優秀的才能讓我非常高興,甚至勝於母親可能離開的不安。
但是母親拒絕了。她說自己要是還單身的話隨時都可以回去,但現在沒法拋下孩子離開。
她因為我而拒絕了人家。這讓我十分震驚。我扯了母親的後退。別說我是個沒有存在價值的人了,好像連自己的存在本身都被否定了一樣。
有個詞叫做斷腸之思,我想當時母親應該是抱著這種心情拒絕了邀請吧。強行壓抑的情緒直接朝著我發洩。
“要是沒有你就好了。”
她這麼說,開始每天打我。青菜沒吃完、考試犯了小錯、關門太用力……。隨便什麼理由都無所謂。她只是不能原諒我存在她眼前這個事實吧。
每次被打,我都覺得身體裡的空洞又擴張了。
但是我從沒想過要告訴父親。我並不討厭他,但他什麼事都讓母親決定,自己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輕鬆度日,看著看著就滿滿瞧不起他了。
當然我就算臉腫起來、手腳淤血,也從不憎恨母親。因為她情緒失控當天的晚上,一定會到我房間來,我假裝睡著,她會溫柔地撫摸我的頭,一面哭著說:“對不起、對不起。”這樣我怎麼憎恨她呢?
母親離開房間以後,我把臉埋在枕頭裡啜泣。唯一愛的人因為我而痛苦,這讓我非常難過。
那個時候我第一次想到死。
要是我死了,母親就能充分發揮她的才能,完成多年以來的夢想。我在腦中演練所有能想到的自殺方法。衝到公路上的卡車前面。從小學的屋頂跳下來。用刀刺進心臟。不管哪種都是醜惡不像樣的死法。想起前年冬天在醫院病床上安詳去世的阿嬤,就覺得不如生病死掉算了。
就在我絞盡腦汁思索死法的時候,雙親離婚了。我才十歲。父親發現母親虐待我。好像是商店街的鄰居告訴他的。母親完全沒有辯解,決定手續辦完就離家。我雖然知道母親不會帶我走,但還是感到撕心裂肺般的難受,眼淚流個不停,身體裡好像完全空了。
決定離婚之後,母親就不再打我了。相反地一有空就憐愛地撫摸我的臉和額頭。吃飯的時候都做我喜歡的菜。包心菜卷、焗烤、蛋卷……手巧的她做的菜比任何餐廳都好吃。
離別的前一天我們倆最後一次一起出門。她問我想去哪裡,我無法回答。一開口好像眼淚就會掉下來。結果就到鎮外國道旁新蓋好的購物中心。
母親在那裡買了幾十本書跟最新的遊戲機給我。遊戲機是為了排遣當時的落寞而買,遊戲軟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