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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其實和楊士奇的出身有關係。
楊士奇自幼家貧,早早死了父親,母親改嫁,繼父對他倒是不錯,可是很快也死了。
於是孤兒寡母相依為命,他靠著給人做教書先生謀生。
明初的時候,朝廷需要大量的人才,於是在貴人的舉薦之下,楊士奇才得以入朝為官。
也就是說,楊士奇並不是正經科舉入仕的官員,這一點在太祖高皇帝的時候,倒還沒什麼,可大明立國已經數十年之後,這就成了一個巨大的軟肋了。
楊士奇的宦海生涯並不好,那些正途出身的進士們瞧不起他,而他出身貧寒,雖然偶有人看重他,可畢竟沒有真正的朝廷重臣青睞,更無所謂同鄉、同年之類的關係。
因此,他在永樂朝初年,不過是個透明人。
此時他才想到,難怪太子讓他來教導這位張公子,敢情是好事輪不上,壞事讓他來背鍋啊。
楊士奇與張安世見禮。
張安世聽說楊士奇來了,居然很熱情:“來來來,楊侍講,久聞大名,咱們坐下,楊侍講吃了嗎?”
楊士奇聽到張安世說久仰大名四個字,心裡無奈的苦笑。
若是別人久仰倒也罷了,你來久仰……哎……走黴運啊。
楊士奇板著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公子,我們開始讀書吧。”
張安世道:“好好好,我向來喜歡讀書。”
於是,一部《尚書》擺在了張安世的面前。
張安世開始目瞪口呆,憑良心說,裡頭的每一個字,他都認識,唯獨組合起來,張安世就變成睜眼瞎了。
最可怕的是,楊士奇開始唸書的時候,張安世就開始打瞌睡,犯困,眼皮子不停地打架。
好幾次……楊士奇見張安世木然的樣子,便拼命的咳嗽,提醒張安世打起精神來。
張安世一激靈,茫然地張眼看看周遭,起初一臉迷茫的想我是誰,我這是在哪。
下一刻,眼簾又開始垂下了。
如此幾次之後,楊士奇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他想暴怒,想像當初自己在民間做教書先生一樣,拿起戒尺狠狠抽打這個可恨的傢伙一頓。
可他忍住了,為了自己的前途,告誡自己只能忍氣吞聲。
“張公子,方才我講的那一篇《周書》,你能明白嗎?”
張安世:“……”
“不急,慢慢來,我來給你詮釋一下《周書》的要義。”
“好了,想來張公子對此已有掌握了吧。”
張安世瞪著眼,眼睛偶爾一眨一眨,看著楊士奇,臉色僵硬。
楊士奇深吸一口氣,努力地維持著職業性微笑,道:“那我再講一遍,這一次仔細聽,不急,急不來的,很多人起初也都這樣,等掌握了訣竅……便可水到渠成了。”
如此反覆安慰了好幾天。
到最後,楊士奇欲哭無淚。
因為這傢伙不開竅。
你說他態度不好吧,他對你還挺尊敬的。
可你要說他乖巧吧,你講了這麼多四書五經,結果這傢伙還是個睜眼瞎。
你還不能打他罵他,畢竟人家是太子殿下的妻弟,而且太子殿下似乎對這個妻弟極為看重,將來就是響噹噹的國舅爺,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於是,幾日之後,楊士奇去張家,大抵就成了上墳的心情了。
在幾次幾近崩潰和破防的時候,他一次次用強大的意志力將自己的理智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