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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很是感慨,語氣緩和了許多,朝張氏道:“快起來吧,你也不容易。”
張氏始終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又行了一個大禮:“謝父皇。”
說罷,她便站到了徐皇后的身側。
徐皇后很高興,她雖始終沒有說話,卻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此時拉著張氏的手:“來,看看這料子。讓我這做孃的,也來試著紡紗。”
說罷,不顧朱棣,便坐到張氏方才的紡機邊,張氏則在旁小心地應對,跟她說著這紡紗的訣竅。
朱棣也沒有執意讓朱瞻基吃糕點,將糕點交回給亦失哈,他抱著朱瞻基親了一口,愉悅地道:“好孫兒,將來必能振俺家業,比你爹強。”
朱瞻基皺眉:“皇爺爺的鬍子扎疼我了。”
“好好好,是皇爺爺的不是。”朱棣抱著朱瞻基,歡喜得不得了,平日裡他兇巴巴的,現在難得露出小心翼翼的表情。
“皇爺爺,你要去瞧新進的宮女嗎?”
“啊?”朱棣愕然了一下,隨即將朱瞻基放了下來,笑道:“走,帶皇爺爺去。”
“皇爺爺,來。”
朱瞻基興沖沖地牽著朱棣的手,一路拖拽著朱棣似的,穿過重重的宮闕,到了一處東宮的角落,這裡多是低矮的建築,一排排的。
朱瞻基這時掙脫開朱棣的手,叉著手道:“這些人是前日新進來的,母妃和阿舅說,松江受災最重,所以多從松江採買,她們還沒適應呢……皇爺爺……”
朱瞻基仰著頭,熱切地看著朱棣道:“她們說話的口音,我聽不懂,她們比我還膽小,像受驚的小雀兒一樣……”
朱棣看到一個個新進的‘宮娥’,卻是沉默了。
這些人有的走出來,到了屋中間的天井打水,有的在漿洗衣物,因為剛來,還不懂如何操作紡紗機,所以先讓她們在此適應。
看著這一個個雙目沒有神采,畏畏縮縮,同時面色枯黃,好像黃蠟一般滲人的女子,朱棣心驚肉跳,還有幾個女子,肚子脹得極大,可露出來的手臂,卻好像是一節節枯枝一般。
朱棣上前幾步,離得近的一個宮娥要躲。
朱棣叫住她:“你叫什麼名字?”
這宮娥怯生生地說了一句話,朱棣沒聽明白。
朱棣道:“你慢些說。”
“陳文雅……”
朱棣蠶眉一挑:“有名有姓……家裡有人讀過書是嗎?”
“是,是……”
“你父兄呢?”
女子聽罷,悲從心來,她鼓囊囊的肚子起伏,臉色越發的蠟黃,沒有神采的眼睛淚如雨下:“都死了,家父被大水沖走了,兩個兄弟……長兄失散了,二兄和人奪食,被人打死了。”
朱棣久在軍中,自然也見過兵災過後,赤地千里的場面,可那時的朱棣是將軍,鐵石心腸,一切以勝利為目的。
今日目睹這女子,竟是遲遲不語。
緩了緩,他才道:“來這兒……還好嗎?”
女子趴在地上,身子蜷縮著,磕頭如搗蒜:“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千秋,若是不買了我,只怕我早已被野狗啃了……”
朱棣想到這女子也曾出自書香門第,可轉眼之間,淪落至這樣的地步,吸了口氣,道:“官府可有救濟嗎?”
“他們……他們曾說要救的……”
朱棣似乎明白了什麼,暴怒道:“入他孃的一群狗官!”
女子嚇得瑟瑟發抖。
朱棣連忙忍住了脾氣,道:“不是罵你。哎……”
嘆口氣,又看了那依舊發抖著身子的女子一眼,再沒有多說什麼,拉著朱瞻基的手轉身離開,一面教導朱瞻基:“好孫兒,你記著,為人子要懂得孝順,可為人君者,卻要懂得明察秋毫,切切不可讓人糊弄了去,人心有時比兇獸還可怕。”
朱瞻基很是認真地道:“孫臣懂的,誰敢騙孫臣,孫臣入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