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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成仙的代價,是凡人的鮮血,愈年輕愈新鮮愈好。
很諷刺吧。
世事不過如此。矛盾中前行。
其實,我何嘗不想做個好蝠呢。
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吸飽喝足,日修夜煉,原以為總該快要大成了,卻始終不溫不火,不疾不徐,一切彷彿靜止了,沒有向上的跡象。我只能變本加厲,吸食更多,對於修行,我從來是最虔誠的教徒。
一百年、兩百年都過去了,未見任何變化。
修煉是這樣,茫茫無盡頭。也沒有人告訴你盡頭何在,你只是近乎蒼白地努力,努力著或許有結果或許沒有的那些,正是那些未知,讓我著迷地期待,懸心地煎熬。
這是我自選的道路,儘管一片漆黑,仍要走下去。
我見到他,一眼識出。
如今的他,袈裟加身,龍杖乾坤,佛印眉頭,大煞四方。
他說了很多話,我沒有細聽進。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認出我——曾經是幼小生命的終結者的我。
“蝠妖,你把能忍怎麼了。”
能忍,唔,我想想,是不是在花船上被我一口咬了脖頸的小子?
看來師父當年的債還繼續需要小和尚來還。
他寶相莊嚴,依稀還有前世的影子。
其實怎麼會有呢。多少次的輪迴,才能又遇見我。
是我犯了疑心病吧。當年娃子的無辜眼神總是無法控制地浮現腦海。
他望向我,似乎是惋惜地說,“你可知你為何難以修至仙境?”
為何?
是我血吸得還不夠多?
我問他。
他閉目而答:“善哉,善哉。你不知無罪,殺生卻罪深。”
哈哈哈,這個小娃子說話著實有趣。
若飲血可以不殺生,我倒也樂意;而若飲雞鴨牲畜等血,亦為修數,我又何必和人過不去。你以為人血就比較好喝?
“名聞利養總是空,恩愛到頭終分手,冤冤相報何時了。你為一己之功而殺生,進一退百。你算算,你究竟修煉了多少年,喝了多少人血,是進還是退呢?”
這個問題我想過,但我不願承認,尤其被一個昔日我口中亡魂說出來,我加倍怒不可遏。
“昔年你還是幼孩,死在我手,今生,你莫非還想重溫故事?”
他不為所動,今生的他,有個很特別的名字,叫法海。
不吸血,我就全身發冷,失去動力,不吸血,已經無關乎修行,而是關乎生命。
我也想做一個好蝠的。
他似乎讀懂了我的糾結。“當你把一切放下,死就是生,生就是死,飲就是不飲,不飲也就是飲了。真的放下不是表面放棄飲血,而是放下此刻的心境,全部放下後,飲血自是無意義的,成仙也沒有意義。”
“放下以後,我會變成什麼?”
“放下即是悟到了。‘悟到’是自己的,純個人的。悟到了不能給你帶來任何‘好處’,既不能使你成仙,也不能助你改變生命形式。但悟了,便是悟了。”
他頓了頓,又說:“飲血,是你慾望附著的載體,不是你真正的需求。你以為不飲血會死,實則不然。那是慾望的幻覺,幻覺使你以為非此不可,非得到不行。”
蝙蝠認為不飲血就不能活,女子認為不愛他就難以呼吸,世人認為不考取功名就沒法得利祿。其實,並沒有一種“什麼”缺了不行。
原來這多年的修行,全屬徒然?
原來這多年的修行,只是行,而非修?
我無話可說。
這一戰,還未開打,已然輸透。
“娑婆世界,不能藏身久;光陰有限,莫待死臨頭。你修為多年,我亦不忍你就此結束。你好自為之,回頭是岸。”
他轉身而去。莫非他要放過我?他難道不想報仇?從他堅毅的眼神裡,我徹底否定了自己剛才對他不記得前世的認定。
他笑了一笑。
儼然佛祖一種。
我不懂佛,但我向往。
我剎那領悟。佛啊禪啊的根本是天真的,是小孩子的,他們不定義任何,不要被任何定義。
難怪那娃子的音容反覆出現在我眼前。
我根本是吞了一個佛!
而佛肯被我吞。
肯為我的修業獻身,哪怕是錯的業。
以生的付出來告誡我,這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