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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對自已有個交代就好了。”
陳德言不屑地撇撇嘴,冷眼乜斜著雷停母親:“梅芬,如果我象你一樣,有個刑警隊長的兒子,有個二百多米的小樓住著,每個月拿上將近兩千塊的退休金,我不管怎樣說話都是不會腰疼的!當你象我一樣蹲在終日不見陽光的小黑屋裡,睡在蟻爬鼠竄的涼炕上,每天用兩隻手翻撿破紙爛書換塊把毛錢苟活度日的時候,不知道你這個大才女還能不能說出如此從容、悠然的一番話?!”
雷停母親咬住自已的嘴唇,看著陳德言有些扭曲的面孔,腦中閃過的卻是陳德言當年在校園裡睥睨一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心中忽然升起一種無以復加的酸楚,“啊”的一聲輕呼,掩面起身跑入裡屋,房門都未及關上,抽泣之聲就已大作。坐在一旁,一身休閒打扮的孫晉枝急忙起身跟了過去。
“咕嗵”一聲悶響,胡偉華雙手一鬆,上身猛地栽向桌面,額頭重重磕在桌子上,卻渾然不覺疼痛,沒片刻工夫,震耳的鼾聲隨之響起。
楊傳堂嘆了口氣,坐到座位上,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曹伯清看了看雷停母親跑去的方向,側目瞪了陳德言一眼,冷聲說道:“就算她說的不對,你也用不著說那麼狠的話啊!每人際遇各有不同,她過的好,卻也不是她的過錯!”
陳德言哼了一聲,仰頭喝掉面前杯中殘酒,冷言說道:“際遇各有不同,這話我承認。也許剛才的話我確實有些說重了,可我說的也確實是事實啊!象你,當年全校的文科狀元,無論人品、學識都是名列前茅,不也還是要在碼頭做苦力?!這世界對你就公平嗎?!”
曹伯清淡然微笑:“苦盡甘來,杯酒人生!如果人的一輩子一眼就看到了底,那就算活得再舒服也只是行屍走肉而已。雷霆雨露,皆為天恩,冷暖自知,不必怨天尤人。”伸手拿起桌上一整瓶白酒,將嚴封的瓶口塞在嘴裡,“啵”地一聲咬掉瓶蓋,起身倒滿陳德言、楊傳堂的酒杯,也不和兩人招呼,徑自就瓶狂飲,“咕嘟咕嘟”幾聲響,大半瓶的白酒已是涓滴不剩。
陳德言和楊傳堂對望一笑,仰頭喝光杯中白酒。
曹伯清放下酒瓶,抬腕擦去嘴邊的酒水,拍拍肚皮,冷然笑道:“有梅芬的這碗酒墊底,以後什麼樣的酒我都能對付!”
陳德言粗聲笑道:“曹隊長,那就讓我們踏著朝陽上路吧!”
楊傳堂昂然揮手:“同志們,出發!”
三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嘻笑成一團,方才沉抑的愁情煩思頓時淡去了不少。
三人笑鬧之際,趴在桌上昏睡半晌的胡偉華驀地揚起頭來,雙眼仍緊閉著,大聲說道:“我到背道嶺,到站喊我啊!”說完,嗵地一聲又趴倒酣睡過去。
曹伯清等人對視而笑,陳德言更笑得捂住肚子蹲下身去。這時,雷停母親悄然從內屋緩緩走出,手扶門框,眯起紅腫未消的雙眼,臉上露出微澀的笑容。
窗外華燈初上,夜靜而風輕。
第三卷 激流暗湧 第一百四十章 山雨欲來
10月29日,與10月中的任何一天都沒有明顯的區別。天空不算晴朗,有點多雲的陰鬱,風中帶有一絲沁涼的寒意,樹上枯黃的葉子落得更加多了。
在下午的時候,一場細碎如絲的中雨光臨白江,帶來了清新如洗的空氣和秋意更濃的輕寒。街上的行人與車輛稀落,整個在雨中變得有些悽清的城市在一片陰鬱不明中被悄然的夜色垂降遮蔽。
晚九點四十七分,市局看守所內大部分的監犯都躺到平板的大鋪上進入了夢鄉,各種充滿創造力的鼾聲在監倉裡此起彼伏。
雷停斜靠在所在監倉的鐵門旁,藉著從鐵門上小窗透進的一絲燈光,細緻地翻看著手裡書頁呈暗黃色、硬殼厚本、亞當斯密的《國富論》。
這本書是他當年在省廳上班時在舊物市場花八塊錢買來的,是臺灣中華書局1963年的繁體版本。
鐵門上的窗邊燈光一暗,一個低低的聲音在門外說道:“雷公,你還不睡嗎?”
雷停微仰起頭,笑笑,低聲說道:“睡不著,看會兒書。”
“看見你手裡的那本書就知道是你!我現在把門開啟,你到旁邊的小倉裡看吧?!”
雷停搖搖頭:“謝了,但是不用,這樣就挺好,有點鑿壁偷光的感覺,有讀書的氣氛。”
門外不再說話,腳步輕響,漸行漸遠。
不知為什麼,雷停忽然沒來由地輕嘆了一聲,隨手翻過一頁書頁,用只有自已能聽到的聲音念著書頁上的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