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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若梅兼程趕路,七日之後,到了魏博(今河北大名縣)。唐代的社會風氣,對於男女間的關防並不如後來的重視(據史學家陳寅珞考證,李唐源流,本就是出於夷族,故閨門失禮之事常見。“男女授受不親”這一套封建禮法,是宋代中葉以後,經過一些理學家的提倡,才成為社會風氣的),尤其在北中國,漢胡雜處,通都大邑,婦女出遊,更是常事。史若梅扮成了一個賣解女子,到了魏博,雖是單身一人,倒也沒有引起什麼特別注意。
當晚,史若梅換上了夜行衣,便去夜探田承嗣的節度府。她雖是輕功超妙,劍法高強,但畢竟是初次“出道”,心中總是有點忐忑不安,“我誇下了海口,倘若鎩羽而歸,那才真是丟臉呢。”
又不禁暗自好笑,他偷進我爹爹的節度府,我罵他作小賊,想不到如今我也偷進田怕伯的節度府,作個小賊了。”
史若梅翻過牆頭,進了節度府的後園,園中靜悄悄的,竟沒發現有守夜的武士走動,待了一會,甚至連打更的聲音也沒有聽見。史若梅暗暗奇怪:“素聞田伯伯的節度府防衛森嚴,外宅男三千人輪流入府值夜,卻怎的給我如人無人之境,難道是傳聞失實?看這樣子,他府中的防衛比我爹爹的還不如!”
史若梅放大了膽子,從園中的花徑直走進去,走了一會,忽地發現有兩個武士在假山石旁,一邊一個,好似泥塑木雕一般。
動也不動。
當史若梅最初發現這兩個武士時,雖不驚慌,心中也自提防,正在打不定主意,是突然出去將他們點了穴道呢,還是繞路避開?但只過了片刻,她已發現了那兩個武士神情奇異,不似是偶然站在那裡的,因為他們的姿態一點也沒有變動,一個人舉起長矛,一個人舉起鐵錘,就似石人一般,擺在那裡作個樣子的。
史若梅心道:“這是真人呢,還是假人?”上去一看,這才知道,原來他們早已被人點了穴道了。史若梅不禁又驚又喜,“原來早已有人先我而來,這是誰呢?”
不久又陸續發現了十幾個像這樣被點了穴道的武士,史若梅越來越覺得奇怪,“倘若這都是一個人乾的,這人的身手敏捷,豈非不可異議?我師父常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當真不假!看來這人應該是田伯伯的敵人,大約不會與我為難。”
田承嗣的節度府比薛嵩的更為宏偉,房屋星羅棋佈,高高下下,重重疊疊,總有好幾百間,史若梅正愁不知要花多少工夫,才找得著田承嗣的住處,哪知“得來全不費功夫”,事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
她上了正中的一間屋頂,居高臨下,正在觀察四方地形,忽聽得有“呼呼”“區區”“咻咻”“蟈蟈”的各種聲音,混合成一種怪聲,從一個方向傳來。史若梅跟著發音的方向,到了一間連著院子的大屋,從屋頂上望下來,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展開在她的眼前的是一幅非常古怪而又有趣的圖景,只見院子裡和兩邊房廊,橫七豎八的,這裡一堆,那裡一堆,全都是熟睡如泥的武土,那些怪聲,就是這些熟睡了的武士所現出的鼾聲。史若梅心道:“這一定又是那個先我而來的異人所於的妙事了,卻不知他使的是甚神通,竟把這麼多的武士,一個個弄得熟睡如死。有這許多武士在此值夜,不問可知,這當然是田伯伯住的地方了。”
史若梅躡手躡腳地穿過房廊,盡力避免不觸及那些武士,果然找到了田承嗣的寢室。那是一間很大的房子,裡面的景象更為可笑。只見蠟炬光凝,爐香燼煨,侍女四布,燕瘦環肥,總有十幾名之多,有頭觸屏風鼾而睡者,有手持中拂,寢而伸者,有手捧冰盤,垂首胸臆,前俯後仰者。形形式式,都是令人忍俊不禁的睡態!史若梅心想:“田伯伯真會享福,連睡覺都要這麼多丫鬟姬妾服侍,荒淫如此,是應該給他一點教訓了。”
史若梅是認得田承嗣的,揭開床帳,只見睡在床上的果然就是田承嗣,頭枕文犀,署包黃毅,枕前露一七星劍,劍前仰開一金盒,盒內書生身甲於與北斗神名。原來田承嗣甚為迷信。
這是作為鑲解災星的。復有名香美珍,放覆其上。史若梅心想:“我正好將這金盒取去,交給養父,作為憑信。”她取了金盒,卻把蓋有潞州節度使薛嵩金印的那封書信,放在金盒原來的位置。
史若梅做好了手腳,正要退出,眼光一瞥,忽見在一張扎檀木的几案上,有一封信,用一柄長約七寸的匕首釘住,几案的位置,正在屋中當眼之處。史若梅心道:“原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