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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爭執已不止一次,宋禎聽到她舊事重提,終於覺得厭煩,不想再談,說道:“說來說去,你就是期望我只守著你一人,好,我這就去與娘娘說,將旁人都送出宮去……”說到這就不由想到懷孕的韓充媛,他語氣一頓,接著苦笑道,“連韓娘子都送回家去,這樣你滿意了吧?”
他不提韓充媛還可,一提韓充媛,向穎更加惱怒:“你這是跟誰賭氣?難道是我不賢善妒、容不下人麼?旁人可以放下不提,單隻韓芊雅,她背後跟你說了我多少不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又何必問我?左右我說什麼你也都不會信!”宋禎火氣湧了上來,說完這句乾脆轉身離去。
向穎愣在原地,呆看著他大跨步離去,自始至終都不曾回過頭,她心灰失望,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他們這一番爭吵,雖然沒有旁人聽見,可皇帝繃著臉出了坤寧宮,卻是有人看見的。其後帝后二人更是幾乎沒有同時出現過,連去慶壽宮見太后,都是各自前去,於是宮中流言更加紛雜。
“官家一定是因為聖人害死了月娘才大怒的。”錢惜在林木蘭、陳曉青面前信誓旦旦的說道。
林木蘭和陳曉青都裝沒聽見,繼續做自己手上的活。三月十五是官家壽誕,杜鵑特意告訴她們,讓她們自己準備些壽禮,說是不在乎貴重,只在心意。
她們這些後宮女子,就算手裡有錢,也沒地方去採買,自然只能自己動手、做點針線相送了。於是林木蘭就在月季指導下做了一對扇套,陳曉青則是打算做一對荷包。
錢惜見她們倆只專心做針線,不理會自己,便冷哼一聲,道:“做這些有什麼用?就算送上去了,官家也不會用的!”說完扭頭出去了。
“我怎麼覺著她越來越刻薄了。”林木蘭低聲跟陳曉青說道。
陳曉青點頭:“現在連紅兒翠兒都躲著她,說她開口總是滿含幽怨,要不然就哭著說想月娘。”
林木蘭搖頭嘆氣:“我原以為到了官家身邊,便算是守得雲開了,誰知還會有這樣的事,也不知柳姐姐怎樣了。”
柳晨正在戰戰兢兢的服侍宋禎。
自那日在坤寧宮爭執過後,宋禎一直心緒煩亂,連自小就侍候他的梁汾都捱了訓斥,福寧殿上下自然個個繃緊了皮,凡事小心謹慎,連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好在柳晨一向會做人,雖然到福寧殿服侍的日子尚短,但已與幾位內侍和宮人都結了善緣。她從他們那裡知道,凡是官家不悅的時候,千萬不要湊上前去,更不要開口勸諫,官家性情溫和,多半沒多久就會自己息了怒氣,但若是不懂眼色,貿然上前,反而會惹禍上身。
所以這幾日她一直努力靠牆站著,打定主意不出頭,等官家脾氣消了再說。可惜事與願違,偏偏就在官家皺著眉看書的時候,梁汾端著一個青瓷碗悄悄走了進來,還特意走到柳晨身邊,示意她送上去。
梁汾今年二十五歲,侍奉官家已有十年,雖然如今位次僅在內侍高品,可官家對他非常信任,福寧殿的人都說,早晚有一日,梁汾是要掌管內侍省、坐上內相之位的。
柳晨不敢得罪他,只得伸手接過,聽他耳語:“勸官家歇歇。”
柳晨只得深吸一口氣,咬牙端著托盤上前幾步,至宋禎側面站住,低聲道:“官家,該歇歇了,喝盞茶吧。”
有人忽然出聲,宋禎本來眉頭皺的更緊,待聽出少女聲音中的不安後,他側頭看了一眼,放下手中書卷,向柳晨伸出手。
柳晨鬆了一口氣,忙快步上前,將托盤舉到宋禎跟前,等他端起茶盞,又飛快收了托盤,站到一旁。
宋禎端著茶淺淺啜了一口,忽然問:“你也是自江南來的?”
“是。”柳晨屈膝答道。
宋禎又問:“是叫什麼?”
柳晨心下失望,但還是恭敬答道:“奴家柳晨。”
“唔,你家裡也是蘇州的麼?”
彭嬌奴和呂月娘都是蘇州人,柳晨心中微酸,回道:“奴家是揚州人,奴家等八人中,只有彭貴人和、是蘇州人。”
聽她不敢提及呂月娘姓名,宋禎微微一嘆:“你不用怕,月娘沒有做錯什麼,你也是。”他又問了幾句御侍們日常相處之事,柳晨聽他多問及呂月娘,想到自己初到福寧殿時,呂月娘對自己的冷淡和防備,便推說自己與呂月娘住得遠,平日不常在一處,知曉的不多。
宋禎似乎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再追問,又喝了兩口茶後,便起身帶著人去了慶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