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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警吧!”我感到無力的虛脫,可是逃避無濟於事……〖LM〗
第22節:擱淺的記憶(1)
擱淺的記憶
在海哥哥死後的第三年,警察又一次造訪了舍卜坡。有幾個人販子同夥還在鄰近的山區蒐集“貨物”,有人漏網。大伯也被抓了。他不是主犯,但是犯有窩藏罪和包庇罪,法律無情。
我去看守所看望大伯,帶了他喜歡吃的山核桃。他和我同樣眼圈紅紅的。我九歲那年被送回奶奶家,大伯騎單車帶我去看皮影戲,那一路上他都在問我渴不渴累不累。過年的時候家裡太冷清,大伯特意紮了一個紙鳶送給我。他是個粗枝大葉的人,為了扎那些精巧玩意兒,手指被竹籤戳破了也不吱一聲。沒過春分我就興高采烈地跑到坡頂去放風箏,他就站在老槐樹下,把兩隻手插在袖筒裡張著嘴樂。他教我騎單車,生怕我摔著,兩隻手拖著車尾,跟著輪子跑多遠都不肯撒手。冬至的時候包餃子,他總是把藏著銀幣的那個偷偷放到我碗裡……
這些我都記得,歷歷在目。
可是現在一張鐵網隔開我們。我解救了蒙難的人,也把自己的親人送進了牢獄。
我對大伯說:“伯,你別恨我。”
他點點頭,問我:“你去過西山了?”
“去了。”我答他,“窯洞裡關的姑娘們已經回家了,還有些被賣到山外的,警察在追尋下落。梅雪家沒有別的親戚了,那孩子怕是要被送去孤兒院了……”
他沉默著,把頭垂得很低。
我繼續說:“梅雪家傳的那面鏡子,有專家給驗過,是民國時仿造的贗品,並不是真正的漢代孤品……”
“我是問……”他忽然把頭抬起,“你去西山北面看過那座孤塋了?”
我注視著這道目光很久:“看過了,那墳塋很慘,雨水沖刷過,屍骨沒有入殮,白骨都暴露出來了……”所以大黑能撿到那樣的人骨。
他看上去十分難過地用兩隻手捂住半張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泣,他手背上的層疊皺紋像極了黃土地的溝壑。
“大伯,你該告訴我,奶奶屋裡的那副棺材是怎麼回事,棺材終要入土的,如今那人已過世七日,它不能永遠擺放在那裡。還有西山北邊那座孤塋是誰的?你不希望它永遠都是枯墳野冢吧?”
第23節:擱淺的記憶(2)
他那張薑黃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捲曲的指甲插進頭髮之中,痛苦地回憶著:“良嫡死了之後,你大媽給孩子的父親發了份電報,說小孩子太頑皮,滑進了村口的大河。第二天,他們父女倆就出現在村口。孩子的父親連歇也沒歇就跳到河水裡去尋找,夏天多汛期,才一箇中午河水就暴漲。等到村民們從河下游發現這個人時,他已經被泡得發脹了。梅雪聽說父親死了,發瘋一樣衝到河邊。她說她永遠也忘不了那一幕,草蓆不夠長,她父親的那雙腳露在外面,像個發麵饅頭一樣蒼白腫大。她哭哭嚷嚷著求鄉親們幫她把父親入殮下葬,你大媽滿口答應下來。我還奇怪了,她小氣了一輩子,頭一回這麼大方,一副好棺材也要不少錢。按村子裡的舊習,成|人都要過頭七,你大媽雖然一萬個不情願想把梅雪的父親早早埋了,但是村裡人都說,人剛死時有魂在附近,要安撫後才肯走。她一天之內就弄來了一口棺材,把梅雪的父親入殮。可我一看便知那棺材從哪來的,那是她和販子去西山把梅雪他孃的墳給掘了,把那副劣質棺材扒出來的。我問她,梅雪她娘咋辦?她說給安置在西山北面了。那北面平時就沒有人去,還沒有冢,誰會安葬在那裡。我知道她肯定是把人給拋屍了。可我膽小,不敢說她,任著她更加膽大,把梅雪也賣給了販子……”
我明白了,起身告辭:“大伯你保重,我走了。”
他問我打算怎麼辦?
我只說:“他們一家人該合葬了。雖然不是舍卜坡的人,但是西山墳冢裡會有他們的家,我會好好安葬的。”
“閨女!”他站起來叫我。
我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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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家那院子裡真的有鬼嗎?”
我衝他笑笑,指指太陽|穴:“鬼在這裡!”指指心臟,“這裡!心裡的鬼才折磨人。”
他又叫住我,對我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要小心啊!那幫販子手裡有槍的。畢竟還有漏網的……”
我衝他點點頭,寧願相信: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事實上,人比鬼狡猾。
我身上有一張銀行卡,雖然我不記得是哪裡來的,但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