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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白山上人煙稀少,能住人的地方卻不少。千百年來,上山打獵、挖參、採藥的年年不斷,在山上留下不少馬架子、地窨子。有些常來常往者,甚至在山上蓋起了像模像樣的房子,清一色的圓木,連皮都不剝,有的枝丫處還帶著綠葉。房間裡用具一應俱全,缸裡有米,樑上有肉。外來者進得屋來,別問有沒有人,只管吃,只管住,臨走時,在灶坑裡抓把灰撒在門口就行,主人就知道來過客人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生死柳條邊 第二十章(2)
照山裡的規矩,晚上想找人家住宿,清亮亮地喊一聲:“有亮子嗎?”如果有人回:“房上瓦,臺烘著!”那就是受到邀請了,儘可去住。慕雨瀟登上一個高崗,雙手合成喇叭狀,大喊一聲:“有亮子嗎?”過了不長時間,一個粗獷的聲音傳過來:“房上瓦,臺烘著!”
種豆豆問:“你們喊的是什麼啊,我咋聽不懂呢?”
慕雨瀟不想與她說話,又怕她纏著問個沒完,便說:“這是山裡的黑話,採參的,打獵的,還有鬍子,都用,我說的是,有點燈的地方嗎?那邊回答是,有一間正房,炕已經燒熱了,正等你來住呢。”
種豆豆說:“有意思,那要是說,我喜歡你,怎麼說呢?”
慕雨瀟裝作沒聽見,徑直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這是一間山裡常見的木頭房,房牆房頂都是木頭的,牆上沒有窗戶,只有四五個碗口大的洞眼。慕雨瀟上前敲門,從裡邊出來一人,渾身*,只在腰間圍幾片樹葉,頭髮鬍子都有一尺多長,亂糟糟的糾纏在一起,又像是茹毛飲血的原始人,又像是神話傳說裡的山精樹怪。那人看了看慕雨瀟和種豆豆,突然張大了嘴,指著慕雨瀟笑了。
慕雨瀟愣住了,這人是誰?認識我嗎?直到那人抱著他,親熱地叫了一聲“章老弟”,他才認出這人就是英姐遍尋不見的陳六保。
陳六保把慕雨瀟和種豆豆讓進屋,對屋裡人說:“俺兄弟,好人!”
屋裡有七八個人,都與陳六保一樣打扮,鬍子蓋臉,頭髮披肩,只在下身圍幾片樹葉。
慕雨瀟雙手一揖,說:“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陳六保說:“兄弟,莫說客氣話,這些都是跟我一起採參的,過命的哥兒們。”
慕雨瀟不禁啞然失笑,自己為了騙英姐回家,胡謅陳六保上長白山採參,一年後回家,沒想到,這陳六保還真是在長白山,還真是在採人參。
吃過了飯,慕雨瀟與陳六保說起自己來尋擋門籽的事。一個臉上貼著一塊膏藥的老年人說:“擋門籽可不容易得到,不是哪個獐子都生有擋門籽。這就像狗身上長的狗寶,牛身上長的牛黃一樣,完蛋操,是病。”
慕雨瀟問:“哪個獐子生有擋門籽,能看出來嗎?”
老人說:“看是看不出來,不過,要想得到擋門籽,得掏獐子洞,有病的獐子是不大願意出來的,像你這樣滿山亂轉,見獐子就打,完蛋操,打一千隻也不見得能得到擋門籽。”
慕雨瀟抱拳:“謝老伯指點。”
陳六保說:“五爺是俺們頭兒,打小就跟他爹在這兒採參,長白山差不多都跑遍了。”
慕雨瀟說:“聽五爺的口音好像也是山東人,五爺家在什麼地方?”
五爺說:“老家在山東濰坊,俺家從我爺爺那輩起,就在這長白山採參,一晃也有一百多年了。”
慕雨瀟看了看五爺腰間圍著的樹葉,說:“聽說採參很是辛苦,吃苦受累也不大容易採到。”
五爺說:“辛苦倒是不辛苦,咱一個苦命的人,幹什麼容易?這採參……老弟,我給你唱首歌吧。”五爺清了清嗓子,低聲唱起來:
都說人參是個寶,
參苗卻要血來澆,
根根白骨拋山崖,
採參人不如一根草。
一首歌唱罷,屋裡的採參人無不神色黯然。
五爺說:“我們家來關東採參,一百多年,死了五口人,俺爺爺,俺爹,俺大爺,還有一個叔叔,一個哥哥。我命大沒死,臉上可留下了這個。”五爺說著,揭開臉上的膏藥,只見右臉上刺有“竊盜”兩個字。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生死柳條邊 第二十章(3)
慕雨瀟問:“這是怎麼回事?”
五爺說:“當年這長白山是不能隨便來的,滿人把這裡看做是他們的祖地,龍興之地,柳條邊知道吧?那就是滿人修的,擋外來人的。你想採參,得有參票,像我們這樣的漢人窮百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