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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宮久未修繕,只怕沒法接駕。”
“那便修,”溫徹看著凌頌說,“只將幾個主殿修一修,打掃乾淨,用不了幾日時間,別說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實在不行,各位大人和本王一塊自掏腰包湊一湊便是。”
其他人都走了,唯溫徹單獨留下,時隔數月,再次與凌頌私下說話。
凌頌低著頭不看他,不自在地說:“攝政王為何說那樣的話,朕不去就是了,哪有叫攝政王和諸位大人自掏腰包修繕宮殿的道理。”
“陛下何必與他們客氣,他們府上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比陛下好,陛下縮衣節食,省下的開支填充國庫,最後倒不知是進了誰的荷包。”
“……是嗎?”凌頌終於抬眼,疑惑看向溫徹。
可那些人不是這麼說的,他們說溫家禍亂朝綱,溫徹挾天子自立為王,有不臣之心,日後必成禍害。
他想信溫徹,可這樣說的人太多,溫徹也從來不與他解釋,那些樁樁件件與他這個皇帝、與滿朝官員對著幹的事情,他究竟意欲何為。
溫徹看出了凌頌眼中的遲疑。
他沒法說,告訴凌頌他身邊所有人都不可信,每個人都在盤算著從他這個傀儡皇帝身上咬下一塊肉,只有自己是一心為他好,凌頌會信嗎?他只會害怕,會搖擺不定。
前一次,他攆走馬太傅,已經讓凌頌疏遠了他。
他只能慢慢來,一點一點幫他的小皇帝肅清朝綱。
溫徹走上前,在凌頌身前半蹲下,平視他的雙目:“陛下,您肯信臣嗎?”
凌頌嘴唇翕動,像被溫徹目光中的懇切蠱惑了,慢吞吞地說:“……你不要騙朕。”
“不會,保證不會。”
那時凌頌是信了溫徹的話的。
溫徹說,他就信。
他對那個人,從來就有著本能的信任和依賴。
那天晚上他甚至難得地睡了一個安穩覺,一夜無夢到天亮。
可僅僅三天,溫徹就食言了。
被人按到地上,扯起頭髮強行灌下那杯毒酒時,絕望恐懼之外,更多的還有不甘心。
凌頌死死瞪大眼睛,拼盡全力擠出聲音:“攝政王……朕要見他……”
面前之人居高臨下,目露鄙夷:“王爺說了,陛下安心上路吧,他會替您好生收屍的。”
是溫徹要毒死他。
凌頌大睜著的眼中滑下眼淚,最終變成了血。
目光中的神采一點一點退去,只餘一片灰敗,直至死寂。
痛苦地蜷縮起身體倒地痙攣,在生命流逝的最後一刻,他所唯一想到的,那個人還是騙了他。
下輩子、下輩子再也不要見了。
北營兵馬包圍城池,城中暴亂四起。
溫徹一夜一日沒睡,一邊派兵緊閉城門抵擋城外叛軍,一邊親自帶人四處鎮壓平亂,捉拿城中可疑之人扔下獄。
他隱約覺得不對,但疲憊緊繃的神經讓他沒法停下來仔細思考,他必須儘快平息事端,才能不讓之波及到宮中的凌頌。
黃昏之時,手下親兵來報,說在西邊的城門口,捉住了欲要裡應外合,為城外叛軍開城門的刑道人。
這人早半個月已經出京去雲遊了,為何如今又會突然出現在京中?
溫徹尚未來得及問,又有人來報,在刑道人藏身之處,發現了陛下近身內侍的屍身。
一眾部下還在等候溫徹發號施令,溫徹已翻身上馬,往皇宮方向縱馬疾馳而去。
興慶宮裡屍橫遍野。
溫徹用力推開大殿門,所有的不安在這一刻化為實質。
他的小皇帝滿面是血,蜷縮在冰冷刺骨的大殿中,已再沒有了生氣。
溫徹渾渾噩噩地走上前,跪蹲下地,顫抖不停的手指貼到凌頌鼻下。
沒有,什麼都沒有。
這個人再不會睜開眼,笑也好、哭也罷,從今以後都不會再有。
他下意識地想要幫凌頌擦乾淨臉上的血,但是不行,無論他怎麼擦,那些已幾近凝固的黑血都擦不去。
汙髒的血沒入凌頌凌亂的髮間,沾上他的脖頸衣領。
小皇帝愛乾淨,最討厭臉上有髒東西,可現在他連幫他擦淨臉上的血都做不到。
恍惚間,憶起當年。
他親手將凌頌從殿後那口枯井中抱起,那時的凌頌全心全意地依賴他、信任他,僅有的笑臉也只給過他。
那時的凌頌還是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