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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點,晚上那頭我給你留門,早點回來。”
礙於大慶在場,沈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三步間,人就消失在了一團黑氣裡。
趙雲瀾走到露臺上,抬頭望向餘暉漸灰的天空,點了根菸。
大慶跳上欄杆,不放心地問:“沈老師的來歷,你是真知道?”
趙雲瀾無聲地點點頭。
大慶一歪頭:“你在擔心什麼?”
“很多事,”趙雲瀾吐出一口菸圈,在白煙中眯起眼,“哎大慶我問你,為什麼那麼多的經典,將諸神的八卦挨個數落了個遍,卻單獨找不到關於一個人的隻言片語。”
大慶問:“誰?”
趙雲瀾停頓了片刻:“崑崙君。”
大慶張了張嘴,片刻後,又閉上了,隨後它似乎嘆了口氣,順著窗臺走到趙雲瀾面前:“草木動物並不像人,天生不開智,需要天大的機緣才能走上修煉的道路,道行漸深,才能慢慢地懂一些人事。崑崙君自三皇五帝時期就存在,不周山倒下之前就已經大荒封聖,乃至於後來銷聲匿跡,至今少說也有五千年了,那時有我不假,可就好比人類的嬰兒幼年時期不懂事一樣,難道你記得自己穿開襠褲的事?說真的,直到你離開我,我都只是只就會睡覺吃飯的小貓,你太高看我的道行了。”
趙雲瀾煩躁地點了根菸。
大慶微微低下頭,輕聲說:“如果知道,我不會騙你,我們和人不一樣,我們都又傻又笨,千百年也修不出幾個心眼,只會認主人,我有你一個主人就夠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趙雲瀾彈了彈菸灰,突然說:“其實是我在一個地方看見過一張崑崙君的畫像。”
大慶抬起頭來。
趙雲瀾沒在往下說,可是大慶從他的表情上已經明白了。
“小貓,”趙雲瀾沉默了片刻,吐出一口菸圈,“你當了多少年的小貓……世上什麼地方會讓一隻貓的生長停滯?”
崑崙山巔是當年諸神之源,也是無數洪荒神魔的埋骨之地,白雪終年不化,上有一千年長一朵骨朵的花,從亙古綿延至今,依稀也不過一把粗的枝幹虯結,卻在每一段年輪裡,都充斥著說不完的崢嶸故事。
大慶那一瞬間,心裡的不安越發濃烈——那是從趙雲瀾吐出“崑崙君”三個字開始就隱隱發生的,在它心底逡巡不去,它感覺就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把所有人往一個既定的方向推。
就像當年混沌崩於盤古,不周轟於共工,杞人憂其天,夸父止於虞淵,后土散魂於幽冥……
大慶驟然一陣毛骨悚然,幾乎連毛都立了起來。
人事有代謝,往來無古今,回頭看不用多遠,只區區五千年,就有無數神祇升起又隕落,與螻蟻一般的凡人殊無二致,天地間,原來從沒有什麼能一直高高在上。
盤古真的劈開了混沌麼?還是混沌只是變了一副模樣?
大慶幽綠的眼睛一瞬間有說不出的恐懼,對它而言,幼貓的記憶已經基本蕩然無存,然而就像它依然能在輪迴中聞到生命最初那人懷抱的味道一樣,有些東西,還是已經深深地埋進了它的骨血裡。
崑崙君,大荒山神,不亞於三皇五帝的尊貴,為什麼無聲無息地就銷聲匿跡數千年?
大慶依稀想起那如遠山一般翠色的青衫,袍袖中帶著新雪與竹製的香,放誕不羈地一聲笑聲,溫暖的手輕而又輕地托起它的身體——他難道真的是……
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至極的鳥鳴,大慶和趙雲瀾同時回過頭去,大學城附近是龍城綠化最好的地區之一,即使是冬天,也吸引了很多不怕冷的鳥在其中定居,那一聲近乎淒厲的鳥鳴後,無數只烏鴉突然一同沖天而起,整個城市的烏鴉展開黑翼,幾乎遮住了天幕。
天降不祥,鴉先知。
趙雲瀾在一片風聲和鴉聲混雜裡,突然正色問大慶:“我想跟你說件事,你的嘴緊嗎?”
大慶慎之重之地轉過頭來,抬頭與他對視:“有進無出,你說。”
趙雲瀾輕描淡寫地說:“沈巍就是斬魂使,我現在有點擔心他。”
大慶一個趔趄,好像中風一樣地一腳踩空,筆直地從窗臺上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