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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地點也在雙子塔B座的299層，李闕之坐在那間以黑和灰為主色調的下沉式大廳裡又逗了一會兒鳥，沈故在旁邊又微微笑著看他逗了一會兒鳥之後，夏逢秋走進來。
夏逢秋在生人面前很好地隱藏了自己那種“嘴賤亂造”的真實風格，他穿著熨帖得體的深色西裝，面孔恭謹板正像一名受過良好訓練的貴族英國管家。
“老闆，晚餐準備好了。”夏逢秋在沈故面前微微俯身，行了個很紳士的禮。他聰明地沒在李闕之面前叫“老大”，而是改成了“老闆”。
明明是一些微小的無傷大雅的細節，但是有些時候，踏在某個宏大的事件中，卻又起著超出想象重要的潤滑作用。
“走吧？”沈故站起來，微微笑著看李闕之。
李闕之跟著沈故的動作站起來，鸚鵡架在他胳膊上，歡快地扭頭衝李闕之又“啾啾喳喳”了幾聲，似乎是知道馬上就要進行一項名為“進食”實為“桌面上各懷心思不露聲色的交鋒”的活動了。
“您把鸚鵡拿給我就可以了。”夏逢秋走到李闕之身邊，伸出一條手臂。
鸚鵡有點不情願地被李闕之捉起來，放到夏逢秋的胳膊上。
沈故正在門口等他們兩個。
沈故帶著李闕之去了另外一個房間，這個房間的主色調轉換成白色和金色，一掃之前下沉式大廳中冷鈍的前衛感。
這個房間的面積也不小，有著漂亮花紋的大理石地板上鋪著一看便知價格昂貴的玫瑰紅色針織地毯，地毯上是一張桃花心木的桌子。
桌子也不小，但是隻在兩端各擺放了兩把椅子。各色菜餚已經在桌面上準備好了，冷盤光彩熠熠地橫陳在金邊掐絲白瓷盤上，熱菜上頭還罩了個不知道什麼合金成分的亮閃閃的蓋子。
沈故微微笑著衝李闕之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闕之走到桌邊，望著滿滿一桌琳琅滿目的菜式，微微皺眉。
這他媽也太浪費了吧。
兩個人能吃下這麼多東西？
沈故再聰明也不是李闕之肚子裡的蛔蟲，他怡然自得拉開椅子坐下了，不知道自己正在李闕之心裡被打上了一個“窮奢極欲”的標籤。
夏逢秋站在桌邊上，微微低頭，詢問沈故，“可以開動了嗎？”
沈故頷首。
夏逢秋貼在褲縫上的手極輕地動了一下，很快有人走上來把熱菜上頭的合金氣罩給撤走。
李闕之拿起表面磨得精光透亮的銀質餐具，正心情複雜地盯著這滿桌食物（李闕之不怕你們笑話他，這裡面有很多食材他甚至沒有見過），然後沈故就很紳士地站起來，為李闕之盛了一碗湯。
番茄濃湯，上面還漂浮著幾顆圓滾滾的蘑菇頭，以及一顆碧綠色的香菜葉子。
“很開胃。”沈故言簡意賅道。
李闕之點一下頭，另一隻手拿起一隻白瓷勺子，在濃湯裡攪一攪，然後舀起一勺，喝了一口。
是新鮮番茄，奶油蘑菇，自然生長的雞身上的雞肉，以及鹹水養出的蛤蜊，一起悶燉出來的濃醇番茄湯，不是加了人工色素的劣質番茄醬兌開水衝出來的東西。
很好喝。
酸甜香醇的熱湯順著喉管淌進胃裡，熨帖地整顆心都舒展了。
還真的是“很開胃”。
李闕之把“好浪費”這個想法丟到腦袋後面，不客氣地開動了。
反正這麼多菜都做出來了，他多吃一口，就是少一口浪費，就是多積一點德。
沈故看著李闕之一點也不客氣地開始大快朵頤，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也逐漸舒展了。
沈故前半輩子吃過很多的“大餐”，與各色各樣的人同坐一桌，和他們一道共進午餐、晚餐、宵夜。
但李闕之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吃飯也能讓人感到賞心悅目的存在。
沒有那種餓死鬼式的急迫和貪婪，也沒有那種上流社會所謂的虛偽的高雅、漫不經心和理所當然。他很認真地進行著“吃飯”這樣一個看上去無比簡單的活動。認真地品嚐每一瓣番茄，每一顆蛤蜊的滋味。被李闕之以這種認真態度吃下去的食物，大概都會覺得自己挺吃得其所的。
如果今晚只是單純地吃飯的話，沈故不介意就一直這麼沉默地欣賞李闕之吃飯。
可惜今晚他約李闕之來這裡，不僅僅是為了吃飯。
所以儘管很惋惜，沈故還是很煞風景地開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