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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立決的案子已經獲得皇帝的核準,聖旨已經批下來,他作為通州負責刑獄的司法主官,負責行刑的組織和刑場的監督,刺史是不管這種事情的。
這是一起兇殺案,死刑犯是一個屠夫,他用一柄砍骨頭的斧頭劈開了一個老漢的額頭,隨後又用殺豬刀刺入了老人的太陽穴。更為惡劣的是,而在此之前他曾經企圖性侵這位老人的兒媳婦,導致這女子受辱不過,懸樑自盡。他在左鄰右舍的聲譽也不好,性格十分暴戾,買賣缺斤少兩,欺行霸市,強買強賣。而且他為人很不孝順,老孃七十多歲孤苦伶仃一個人在鄉下,他不接老孃到身邊行孝,他被判斬立決,當地人可謂拍手稱快。
所以,陸錦屏儘管對馬上要過春節卻還幹一回劊子手的行當感到心裡沮喪之外,他還必須要執行這個大快人心的事,他不能假手他人。
此刻,他正在聽取刑房的主官沙司房的關於詢問行刑前對死刑犯的訊問情況的稟報。
沙司房是陸錦屏上臺之後從刑房新近提拔的一個負責人,相當於現代法院的刑庭庭長,姓沙。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對唐律有很深的造詣,陸錦屏對唐律不不太熟悉,經常向他討教。知道他諳熟唐律,所以提拔他當了司房。
唐朝行刑前要做最後一次訊問,主要內容是對方有無遺言交代,或者有什麼未了的事情,以及他的屍骨交給誰處理,如果沒有後人幫著收殮屍骨,那衙門將會做如何處理,這些要通報於他。如果死囚的要求符合禮法,衙門一般會同意並幫其辦理,這是因為斬立決這種刑法不等秋後,顯得過於嚴厲,為了彌補,做出了這個稍顯人情味的一個規定。
沙司房就是完成這件事之後向陸錦屏進行彙報。
陸錦屏坐在長條几案後面,瞧著旁邊拱手而立的頭髮畫頭髮花白的沙司房,他很想讓對方坐下,可是,他現在已經明白在唐朝什麼都講規矩,特別是官場上下尊卑是很講究的。儘管自己可以這麼做,但是真要這麼做的話,可能會帶來一系列的後果,甚至會被監察御史參照一本,認為自己為官不得體,那反而不妙,所以他也必須習慣唐朝森嚴的等級秩序。
沙司房自己並不覺得陸錦屏一個年輕人大刀金馬地坐在暖閣後聽他一個老人站在那兒彙報情況有什麼不妥,他臉上滿是恭敬,垂手陪著笑說:“爵爺,卑職查問了,這屠夫還是在叫冤……”
陸錦屏笑了笑說:“這個沒辦法,我們現在並不負責複核他的罪行,不管是不是冤枉,判的刑法是不是太重。因為,他案子的程式已經走完了,皇帝已經核准,我們需要做的只是執行他的死刑,而不是聽他是否冤枉的申訴。”
沙司房忙賠笑連連點頭說:“對對,爵爺說得再對也沒用,卑職也是這麼給他解釋的,所以並沒有聽他如何說他冤枉,卑職問他有沒有什麼遺言或者我們衙門可以替他辦的事,如果他還一個勁喊冤不辦正事的話,那我就走了,就當他沒有這方面的要求,他沒有妻兒,到時候行刑處斬,他的屍骨朝廷會用草蓆裹了直接葬在亂墳崗。聽到我說的這話這屠夫這才慌了,忙不迭地說了一個要求,卑職覺得倒也符合情理,所以特來稟報爵爺,是否給他辦了?”
“哦?他有什麼要求,說來聽聽。”
“是這樣的,這屠夫沒有娶妻,也沒有孩子,但是他有一個老母在鄉下,老母今年七十多了,種地是種不了了,把田地交給族人幫著做,收一半的租子勉強過日子。而這屠夫平素不給他老母送錢的,任由老母在農村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也不將老人接到身邊,到了這時候他想起他老母了。他請求我們派人給他老母送個信,讓老母親來收斂屍骨,免得扔到亂墳崗被野狗拖了去吃掉。不過他沒有什麼錢財了,因為衙門判令他的豬肉鋪和積蓄都賠給了死者作燒埋銀。他家本來就不寬裕,已經沒有什麼資產可供留下,也就看看他老母願不願意拖著老邁之軀來替他料理後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