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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說法很有意思。
世界上各個地區的交通工具和交通樞紐並不隸屬於城市本身,意義也遠不止“出發”與“抵達”,它們存在於流逝的時間之外,為不進則退的忙碌生活賦予靜止的喘息節點。因此,無論旅途還是歸途,在手機訊號不良的情況下,乘客們可以毫無負罪感地利用人生中偷來的時光做任何事情。
一個月前,在離開塞佛島的郵輪上偶然體會到過這種愜意。
此刻望著舷窗外萬里浮雲感受更為強烈,也在某個瞬間忽然理解詩中所說“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含義。更神奇的是,面對廣闊無垠的世界且深覺自己渺小時心態反而異常平穩,彷彿在即將面臨的未知面前,所有失誤都微不足道。
請原諒一個首次飛在天上的人發表過多感慨。
“喜歡嗎?”
柳燼最近一直忙於合約中的收尾工作鮮少休息,明顯沙啞疲憊的聲音卻依舊能在他願意的時候保持平緩低柔。
飛機已經用十五分鐘進入平穩階段,耳鳴消退後,暗中緊繃的那口氣才不自覺鬆了下來。商務艙里人數並不多,甚至還有不少空餘位置,高私密性的同時設施比青苔的二層都要完備,半包圍座椅能隨時轉換為雙人床模式,乘客們因凌晨出發湧上睏意,說話聲漸漸平息,很快,便在難以分辨時間的環境中開始舒適補眠。
實際上外面早已經天光大亮,穿梭其中的鋼鐵機器內卻只有兩三扇窗戶拉開布簾,幾縷橘色光暈存在感並不弱地落入昏暗客艙。
被暖色調眷顧的角落裡,宋不周整個人深陷在層層疊疊的灰棕色絨被下,一隻爪子還緊緊攥住抱枕,半睜著眼睛像只剛從失重眩暈中緩過來的貓咪。即使旁邊的人提前做足了功課,隨身攜帶的百寶箱中裝有酸梅山楂與小包裝柑橘味香水,各種貼紙和藥丸更是一應俱全,結果都沒能成功避免暈機症的發作。
要知道,毫不誇張地說,這十三年來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呆在青苔書店,小時候為“隱身”堆起來的書屋已經擴大至整座書店,它能阻隔一切新鮮事物,將固步自封體現得淋漓盡致。
甚至“宋、不、周”這三個字已經成為一個形容詞,但凡在島嶼上有人顯露出懦弱守舊的狀態都會被同伴戲稱——“喂,你宋不周啊?”
不過年輕群體中也有小部分對自身價值判斷並不依附於他人的……特立獨行者。
自從夏洛離家出走意外發現角落這顆美麗的遺珠後,便自顧自划起友誼的小船,隔三差五登門拜訪。老闆大部分時間悶頭讀書不招待,或者故意說些晦澀難懂的話讓對方失去興趣,只有聽見過於不堪入耳的發言才忍不住說道說道,後來被磨得沒了脾氣,見怪不怪反倒脫敏了。
可能是這個轉變讓夏洛發現微弱希望,身為最會偽裝的觀察者,夏洛打著不正經的招牌,用軟磨硬泡的功夫企圖帶動對方,結果不出意料,次次無功而返,哪怕帶著同學去活躍氣氛,冷麵老闆的溫度與傳言都能在短短几周後將其餘人盡數勸退。
又變成獨自前來的夏洛有一肚子吐槽的話,類似於那些傢伙淺薄無知,那些傢伙缺少發現美的眼睛,思來想去,最終只是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
穿堂風吹過,宋不周執拗地捧起已經讀過不知多少遍的詩集,他一直這樣,一直清楚,心中鏡面反射出來的是自己對新鮮事物——此“新鮮”的對照基準為十三年前——存在天然牴觸。
或許是剛剛的牴觸反應太明顯,乘務員前來詢問餐品選擇後貼心為兩人續上溫水,柳燼禮貌道謝,轉身用右臂撐起宋不周的後腦,左手扶住水杯喂人喝下兩口,摸摸頭柔聲道:“親愛的,放輕鬆。”
皺成一團的人輕輕吐氣,折騰半天酸苦的胃口終於舒服下來,臉色也緩和不少,其實作為第一次乘坐飛機的人來說算是適應能力較好的了,甚至在旁邊的人為防止眩暈症狀加重而欲要拉起窗簾時,他還有力氣抬手阻止。
“沒關係,我喜歡這些雲。”
柳燼聽話地收回胳膊,小聲嘀咕:“真令人嫉妒,宋先生不如多看看身邊的人。”
宋不周如他所願轉過頭來,語氣天真:“可你不會變啊。”
飛機掠過無數航線再也不可能經過相同的雲層,記憶是需要靶點的,記住此刻的樣子,未來隨時都可以回到這裡,大概這就是文藝病吧。
“那這些該怎麼處理?”柳燼隨手拿出兩張不知道具體什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