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谷

44. 陷谷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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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人離去是一場漫長又潮溼的雨季。

檀溪經歷過，她都知道。

她從來沒有跟別人提起過她的家裡人，在別人看來，檀溪這些年活得就像一個孤兒。

她曾說過她沒有歸處，是沈應淮給了她歸處。

那一年是她進入大學的第一年，父親公司出事，遭遇破產危機，家裡的房子和一切財產被變賣，父親也因此入獄，檀溪知道訊息的時候在軍訓，她請假回家，看到的是家中一片兵荒馬亂。

父親在獄中發病去世，母親承受不住打擊，幾乎是一夜白頭，精神也開始變得異常，她被其它家人接回鄉下，在那一年檀溪生日的前一天，也去世了。

活下來的人總是最難。

檀溪那兩年的時間裡，總在想她要怎麼活下去。

比起物質上的貧瘠，精神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她會在每一個微小的細節裡回憶起他們。

檀溪也想過，為什麼會是她，為什麼這樣的事情要輪到她，如果不是這場變故，她不會把原本開朗無憂的大學生活過得那麼艱難又痛苦。

可她又那麼堅強，她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要向前看，她得活下來，得好好的活下來。

沈應淮他看起來很平靜。

可檀溪能懂他現在的感覺，即便他是那麼強大自控的沈應淮。

晚上他在浴室待了很久，檀溪推門進去時，他泡在浴缸裡，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她動作很輕，在浴缸邊蹲下，靜靜看著他的眉眼。

她的沈先生，有著十分好看的五官，他就是像是上天完成的一座完美雕塑作品，在他睜眼冷靜看過來時，總是那麼溫柔動人，他的眼睛裡好像就能容下檀溪的一整個世界。

他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的檀溪。

“怎麼了？”沈應淮低聲問她。

檀溪只是搖搖頭。

她伸出手，抱住他的脖子，也不管是不會會把自己衣服弄溼，她埋頭在他胸膛前，輕聲開口：“想讓你抱我睡覺。”

檀溪細聲和他撒嬌，她停了停，悶聲說：“又怕你想一個人待著。”

沈應淮是更想一個人待著還是需要她，檀溪也不知道，可她能知道的是，她心裡很不放心。

一路為檀溪遮風擋雨的沈應淮，需不需要別人為他遮風擋雨呢？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非常強大，又無所不能的人。”檀溪說：“和你相比，我實在差的太多太多。”

她一開始如仰望神明，也從他的身上學習優點，彌補不足，她從傷痕累累的模樣變成現在健康又完全，精神上的富足也是來源於他。

“我媽媽去世的時候，我一個人在門外守了一整晚，那時已經沒有家了，但從那一天起，我連家人都沒有了。”

檀溪從不願意多提起自己的過去和苦難，她不希望那被當做自己示弱的工具，她始終認為，她靠自己，也可以扛過這一切。

沈應淮垂眼看著懷裡的檀溪，他眉眼沉靜，開口說：“我有心理準備，我真的還好。”

“至少我已經完成了她的心願。”

外婆是知道，他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愛人，他至少以後都不會孤獨。

而且他確實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在這樣應該悲傷的時候，他的情緒都沒辦法完全的外放出來。

他在之前的治療中，就完美應用了控制這件事。

“你會和我永遠在一起嗎？”沈應淮問她。

檀溪幾乎是毫不猶豫的點頭，她腦袋點頭的頻率在他懷裡都顯得有力，篤定的說：“當然會的。”

沈應淮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他很喜歡她這樣用力點頭的頻率，是在向他表示她有多篤定，這是獨屬於檀溪的偏愛和可愛。

“你知道的，我以前有病，發病起來的時候有些可怕，但是檀溪，我很愛你，我對你的愛甚至還能一天比一天多，我內心很想尊重你，但我竟然也會想把你鎖在我身邊。”

和他形影不離。

只能永遠和他在一起。

人的念頭變質的時候就會這樣想。

是很可怕的念頭。

沈應淮一直不堪自己的這一面，他的溫柔和他的教養，讓他希望自己形成一個完整且完善的人格，他也希望永遠不要展現出另一面。

檀溪下巴抵在他的心口，她抬起眼睛看他，柔軟的臉頰跟著眼睛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