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需謹慎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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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的世界比干燥的黃土地上靜謐許多,細細的水流以看不見的姿態朝四面八方奔湧而去,暗綠色的草帶舞動裙襬,賣弄窈窕身姿。岩石層層嶙峋張牙舞爪,或直上水面成為澗水前行的阻礙;或橫向瀰漫鼓著凹凸不平的面板。
陽光鮮至,幽暗流轉在澗底柔軟泥沙上。猛然間,一雙琥珀色的光芒綻放,驚得魚群落荒而逃。因魚兒往來甩動出的氣泡,你追我趕向著水面上的終點跑去。一處不起眼的山洞前,隱約有一團暗灰色的身影。它慢慢舒展開彎曲的身子,睜著那雙嚇走魚蝦的琥珀色眼睛,呆滯的看著面前沒有意識的水草。
真煩……
敖烈聽到了內心傳來的不滿。怎麼又夢到過去了?
細想起來,告別了西海養尊處優的生活後,自己就幾乎沒有再做過夢了。自他兒時沒了母親後,周圍的冷漠讓他自動樹立起一面孤僻的牆,在漫長的歲月裡把自己留在孤獨的狹小空間中,沒有牽念,也就沒有夢。後來,在天界任職當差時,每日辛苦奔波,馱著那位尊貴的玉皇大帝在五洲四海間穿梭遊蕩,到了晚上歇息時,只覺得筋骨都要錯位,肌肉的痠痛強烈的讓他懷疑軀幹已不是自己的了。那樣的疲憊和無聊下,根本不會允許夢境的存在。
然而,縱使他百般小心,任勞任怨,終是也有出錯的時候。不過是一個走火,燒了顆僅一百年的明珠,就被玉帝送上了斷頭臺,要剖鱗斬首。軟弱的父親忍氣緘默,連一句請求都沒有開口。那個時候的他,大概就是第一次覺得絕望了吧?
即使是後來被觀音救下送來鷹愁澗,那種無人相助無人陪伴的孤苦感仍然像陰雲肆意飄蕩在心窩裡。他常常窩在澗水裡看著天發呆,迷茫著不可知的未來。
直到遇見阿遠。
救下阿遠只是一種本能,即使習慣了龍宮和天界的爾虞我詐,敖烈始終以一種沉默的態度隔絕所有的傷害,細心保護著心底的一小片純真。離開了那些壓抑的束縛,這片純真就再也不用顧忌,放心大膽的瀰漫散發開來。
只是敖烈沒有想過,阿遠還會來找自己,吵鬧的嗓音特別符合他小孩子的身份,卻也成功的讓他放棄了一切戒備,甘願顯露真身和他交談遊樂。阿遠看著自己的目光沒有繁華城鎮那些人的頂禮膜拜,沒有龍宮天界記憶中的打量算計,而只是一種源於鄉野淳樸生活的簡單自然、毫無雕飾。他喜歡阿遠這樣的人,也第一次有了和什麼人做朋友的欲()望。
他陪著阿遠玩樂打鬧,給阿遠講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民風民景。敖烈能體
會出阿遠比海浪還要洶湧強烈的好奇心,已經和他的名字一樣相符的,對遠方未知世界的無限渴望。阿遠彷彿就是一個無底洞,無論自己講了多少新奇的東西,他都聽不夠似的,一個勁兒問這問那。和阿遠在一起時,總有說不完的話和露不完的笑容。
那短暫的一年裡,敖烈第一次無比渴望著那位他苦苦等待的人不要來。他渴盼著,不要有什麼風浪來破壞自己和阿遠友誼的船舶,永遠不要。
但,他卻忘了,能毀滅船隻的不僅僅是風浪,還有人……
那晚和黑夜一樣深沉的血色汙穢了整片天地,到處都是牛羊甚至人類的屍體。他記得自己顯了龍身,愣愣的看著身下渺小震悚的村民。他記得自己滿身是血,漂亮的龍身上爬滿傷痕,藍色和紅色的液體交織在一起,變成紫紅,一點一點流到了地上。
可他根本不在乎,他只是發愣的看著那個熟悉的面孔。恐懼、不解、驚訝甚至是憎恨,敖烈從阿遠的眼睛裡看到了好多東西。唯獨沒有信任。
大概就是在那一瞬間明白了吧?明白了自己和人類的不同,明白了他們愚蠢的將一切未知歸為可怕,明白了他們自私的永遠只會相信自己的看法。就像那些曾經他討厭的人一樣。
敖烈從現實回想到過去,又從過去穿梭回現實,痛苦和快樂的記憶交織在一起,彷彿熄不滅的火和用不完的水,不相上下的打鬥著,將周圍的環境扭曲的忽冷忽熱。
原本以為自己不會再做夢了,也以為自己下定決心不會再對人敞開心扉了。可每每回想起來,心裡還是微微作痛。他想過走,可每次準備出發時,又再次折了回來。他還是無法放下,無法任由阿遠和村民,置於完全的危險中。
敖烈微微晃了晃頭,想把繁瑣的思緒甩掉,他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打算來回遊蕩遊蕩,找些早膳吃食。
就在這時,他在流動的水裡察覺到了一絲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