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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正手託青燈,把火焰傾下。

生機消逝的枯達再無法抵禦,身體在頃刻間焚燬,只留一條金身臂膀,而身體其餘部位都化成了灰燼,但未有舍利存留。也許他凝結金身時,便是把自身所有能夠凝結舍利的部位,都移到了臂膀處。

相正神色平靜,沒有拾起金身臂膀,也未離開,他原地盤膝坐下,手託青燈。

秦先羽見狀,心中微沉。

“此地有困陣,約七丈,小僧所在便是困陣邊緣。”

相正笑道:“出不去了。”

困陣?

枯達摔了進去,就在困陣之內,沒有理由不知此陣。

秦先羽這才明白,枯達不僅是要相正犯戒,更要將他困禁於此。

看著那條金身臂膀,秦先羽低聲嘆道:“臨死猶不行善,仍要作惡。”

“也不全怪師叔。”相正說道:“原本此事過後,小僧便要回山,從此自囚於後山禁室,不再外出。如今被困在這裡,也無不同。”

秦先羽說道:“焚燒三鎮者乃是枯達,如今他死於你手,一切皆可了結。”

“不。”相正搖頭說道:“焚燒三鎮者確為枯達師叔,是罪魁禍首。但小僧與他爭鬥,且打傷了他,卻讓他逃了,這才是事情源頭,小僧同是罪首,實是罪孽極重。”

相正自責之意深重,思考事情似乎與常人不同,秦先羽不知如何才能說服於他。

秦先羽原想說服相正,讓他自己清醒,不再自認罪孽。但這一點似乎難以說服,便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

“你原想自囚于禁室,但可曾想過。這是對你自身的懲罰,但並非贖罪。”

秦先羽說道:“你自身遭受囚禁,實則對於三鎮百姓沒有半點用處。只是讓你自家心底過意得去,又何嘗不是一類自私想法?此刻你受禁於此。對於三鎮百姓有何益處?”

相正沉思片刻,道:“真君之意?”

秦先羽說道:“你若得行走天下,施行善舉,才是真正贖罪。”

相正閉上雙目,嘆道:“可惜入陣,無法脫身,眼下已是晚了。”

“那便修成金身。”

秦先羽說道:“金身若有成就,必然能夠脫困……即便練就金身之後。會升至上界,但你今後便能施行善舉,不論何年何月何地,行善積德便是大好。”

相正苦笑道:“修成金身,談何容易?”

秦先羽平靜說道:“佛門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莫非是假話?空話?大話?”

相正道了聲罪過,說道:“自然不是虛言。”

“既然如此,還有何顧忌?”秦先羽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你並非要成佛那般遙遠,只是讓你修成金身羅漢,又有何難?你天生禪心。只要心中沒有多餘想法,諸般事物不礙於心,便沒有阻礙。佛門以頓悟為主,也許待會兒你想通了,也便升至上界了。”

相正明知他是以勸慰為主,但卻也被點破了霧障。

“你自己好好細想一番,若想得通了,前路便是大道坦途。”說完,又聽秦先羽再度說道:“現在我便去救人。凝兒在哪個方向?”

相正指出一個方向,說道:“此去七十餘里。有個湖泊,枯達師叔將女施主拋在湖中。小僧救起之後,就讓她在湖邊等候,並設了一些手段,護住了她,暫時應當不會受到什麼危險。你往這裡去,便能見到了。”

秦先羽點了點頭,把清離劍插入背後劍鞘,深深看了相正一眼,便即離去。

他轉身離去,不禁踏出蟬翼步。

雖然,無法騰雲駕霧,但蟬翼步施展起來,便是一陣煙風,快得驚人。

“七十餘里地。”

秦先羽奔過七十餘里,實則未有耗費多少時候。

前方水氣溼重,想必便是湖泊所在。

秦先羽撥開藤蔓樹葉,終於看見了一座湖泊,以及湖泊中的驚人情形。

這湖泊十分寬廣,方圓足有數百丈,湖水清澈,但湖泊過深,故而顯得深幽青綠。湖面上沒有波浪,只有微風吹拂,掀起少許波浪。

那湖泊深幽之色忽然變化,變得一片森白。

這像是一片白色的水域。

然而真正讓秦先羽有些心驚的,則是湖邊的情形。

湖邊沒有凝兒在,看不到凝兒的蹤跡,但卻另有一個熟人。

王舒克!

這個八犬閣的首領,已經改換血脈的妖人,就站在湖泊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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