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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抱元守一,凝住靈臺,催動全身的功力與之相抗。然而他的身軀依舊禁不住劇烈搖晃朝後傾仰,右臂幾乎變得麻木。突然背後一硬,身子已不由自主靠上了古樹樹幹,雁鸞霜便在他左側咫尺之遙,卻已無暇去觀察她的動靜。一道奇異柔和的力量,緩緩從樹幹內泛起,似將他的背脊托住,軟綿綿如倒在了雲絮之中渾不著力,迎面迫來的龐大沖擊力,亦隨之被渡入樹幹。直至此時,他才如同探出海面的求生者,貪婪地呼吸到第一口新鮮空氣。
第九章 鎖霧林
段默隴沉默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工夫,忽地輕鬆一笑道:“鸞霜這孩子的眼力著實不錯,你可知道,我也曾經是她的授業恩師之一?”
林熠一怔搖頭,段默隴接著道:“事實上,從她十三歲起,觀止池已無可教之人,多年來,她一直是獨自修煉摸索,參悟敝宗的《太上道典》。
“由此可見,包括戎師弟在內的敝宗宿老,對於鸞霜的寄望是何等深厚,而她的表現,亦從未辜負過我們,直到突然出了一樁事,卻令老夫始料不及。”
林熠鬆弛的思緒,一下子拉回了現實,沉聲道:“殺人者並非鸞霜。”
段默隴道:“不消你說,我也相信鸞霜不可能做出這種事,但她竟心甘情願替你頂罪,造成的後果,遠比殺了正兒更為嚴重,也更讓人頭疼。”
林熠譏誚淡笑,道:“我明白了,在下是邪魔外道,弒師叛門令人不齒的逆徒,鸞霜這麼做不僅自陷不義,也毀了貴宗千年清譽,引來天下群豪背地恥笑。”
段默隴道:“好在你來了,相信此事總有解決的辦法。”說著,起身將“虛懷若谷壺”隨手丟擲,扔到院子裡的一堆花草裡隱沒不見,竟是如棄敝屣。
段默隴彷彿意猶未盡,環顧自己的居所問道:“你說,我是否應該把這裡所有的竹器,統統付之一炬,從頭再來?”
林熠笑道:“何必如此費事?你既然連新編的‘虛懷若谷壺',也可毫無痛惜的捨棄,則此間的諸般竹器再不成心魔,如果刻意毀去,反著了痕跡,落了下乘。”
段默隴拊掌道:“說得好,老夫受教了。”
林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道:“這道理他何須問我?不過是在藉機考察林某的心境,假如我對天宗滿懷敵意,多半就會贊成放上一把火燒個精光的主意。可惜這樣的考題並不新鮮,當年南山老翁便曾異曲同工地用過。”
不知何時,柴扉外多了三個人,其中便有雪宜寧,她左側是一位鬚髮如銀、臉龐紅潤的老者,雙頰凹陷,緊閉嘴唇,一看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右側也是位婦人,容貌算得端莊,無奈和雪宜寧一比,頓顯相形失色。
段默隴道:“好,全到齊了,大夥兒都到書房裡坐罷。”朝林熠伸手一引道:“林教主,往裡請!”兩人並肩步入左首的一間竹廬,門外三老亦跟了進來。說是書房,其實裡面除了一張書桌,幾張椅子之外幾乎空空如也,只牆邊的一排竹架子上歪歪斜斜躺著幾本不知名的書, 看上去卻都與仙道修行無關。而更離譜的是,書桌上乾乾淨淨,文房四寶皆無,放張涼蓆就能睡下。惟有東首的牆壁上,懸了三幅書畫,用的也是竹帛,還能讓人感受到一點書卷氣息。雪宜寧等人早已見怪不怪,各自落位,段默隴也在書桌後坐下,把上位留給了林熠,說道:“林教主,雪師妹你該有見過,另外兩位查師弟、連師妹也同為敝宗的首席長老,負有監管觀止池所有弟子言行之權,亦是長老會的核心成員。”林熠明白,這是先禮後兵,剛剛段默隴請自己喝了茶,如今正戲該開場了。他在椅子裡稍稍欠腰,不卑不亢道:“在下見過三位長老。”那位坐在雪宜寧上首的連長老淡淡道:“林教主乃後起之秀,名動寰宇,確非虛至。方才聽說劣徒在谷外曾連攻林教主七招,閣下不僅沒有拔劍相抗,甚至只以身法周旋閃躲而毫髮無傷,如此神功,令人讚歎,老身在此先代劣徒向林教主謝罪了。”這話本無問題,只是連長老的語氣神態,林熠聽著看著怎麼都是暗藏譏諷,似乎是在指責他倨傲自大,不將天宗弟子放在眼裡,更有甚者,開口閉口的“林教主”提點自己的身分,隱隱又是在嘲笑他自降身價,去戲弄一個普通的女弟子,有失風範。林熠這些年被那些冷嘲熱諷罵得疲了,再刻薄刺耳的話也不以為意,只暗暗苦笑道:“好傢伙,天宗長老果然沒一個省油的燈,連罵人都能拐彎抹角,不帶半個髒字,還讓聽不出味道的人沾沾自喜,以為是在捧他。”於是他似笑非笑道:“好說,好說。幸得有唐仙子解圍,否則在下還真要以為這是貴宗給我特意安排的下馬威。但事後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