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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只有您和女兒倆人,何必說這些冠冕之詞?女兒旦問父親一句,父親希望女兒如何做才算對得起“宸”字呢?”
“聖恩永固,龍嗣庇佑,家族始寧!”父親一字一字,清晰明瞭地吐出這幾字,似舒了掖壓許久的話,而這句話,卻在剎那將我的心抽緊到無法呼吸。
悽婉而笑,進宮那日,就該知道,一切都不會純粹,背後所擔負的,必是不容於青澀的謀算:
“父親身居相位,顯赫權握,難道離了後宮相倚,這一切就是虛無嗎?”
“娘娘,”他深深嘆了口氣:“先貴妃的雙生帝姬本是陛下鍾愛,卻無端在年前扣上妖孽之名而誅其一,若非帝姬為皇子又會如何?罪己詔本是年前就釋出於民,卻於今日方被掀復,其意又何在?諸此種種,娘娘難道真的認為安陵一族仍是當年的固若金湯嗎?”
我心裡怎會不明白,撇開後宮發生的帝姬之事或因太后嫉恨相關,男女天定不提,前朝年前已頒的詔書,如若不妥,本該頒前就指出,待到年後,世人皆知,再將其重提,無非是讓叔父之罪定成事實,慧睿如天燁,雖是少年天子,又豈會看不出其中端倪,做此處置,無非是對父親最大的警醒,
我彼時的寒心,僅是對父親的漠然置之,明哲保身的思忖下,骨肉親情已薄如紙。
“娘娘,安陵氏三代位極人臣,迄今赫赫已有百年,難保不引人非議,倘基業毀於臣手,臣即便引疚一死,地下仍愧對列祖列宗,且不論,族中老弱婦孺尚有百人,臣怎能不與他們考慮?縱然臣自知為官以來為陛下兢兢業業、鞠躬盡瘁,但,前朝之事又豈是一個忠字就能涵蓋的?稍有不慎,則傾族覆滅!如陛下尚念一絲情份,或許還能有所轉圜,若不然……”
我將身子向後靠去,椅背的雕花格木縱是冰冷咯硬,但卻讓我有了一絲的支撐。
生為安陵一脈的女子,必要為了家族,放棄執念,摻雜不純去承聖恩,這是三代以來的命,從百年前就定下的命。所謂的“宸極方盛”亦不過是託詞。
但雷霆雨露,亦怕是須臾淺輒,仿若曇花,綻至嫣,湮至殘,不過,剎那芳華。
緩緩闔上雙眸,透著倦意輕輕道:
“父親,以女兒一己綿力,如能保我安陵一族的安合寧逸,女兒知道該如何去做。”
語音未落,素手執著的絲帕翩然飄零,湘江舊跡已模糊,隨著屏風外點滴的光華,一併墜於瀝青的磚石,死寂安然。
三月初三,流觴,我終是踏上了後宮女子爭寵的那條路,爭的是那份搖搖欲墜,並不長久的君恩,為的,卻是行將枯憫,一族安寧的囑託。
隱去所有的哀與恨,即便曾經有些許的心動,亦因著不再純粹,而漸漸失去了原來的初衷……。 最好的txt下載網
第43章 曲水流觴妾意哀(上)
三月初三,西周後宮嬪妃齊聚御花園西側退思苑內的聆音澗臨水祓禊。
辰時,我凝著銅鏡,悉心理妝。摒去昭儀之位可用的金釵翠環,僅將青絲悉數披下,將最上面的一層髮絲單獨收攏於頂,向上盤捲成三個環,一環於正前方,兩環相套於後,髻前以珍珠簪固定,零星的圓潤隱於其間,孔雀金翎纏繞環髻,映著眉心翠色金縷翎鈿,更襯出遠山黛眉如煙嫵幻。
未用蕊粉,許是望舒調配的洗顏粉之功效,膚色竟依然剔透白勻,頰畔少了些紅潤,卻愈顯出伶弱風姿。
素手從妝奩上的白玉碾龍盒裡用細銀簪子挑了一點胭脂,用早起宮女從桃花瓣上收下的露水化開,妝於櫻唇上下各兩點,再淺抿蘊開,恰是素臉若雪,絳唇紅嫣。
望舒手中紫檀盤內,靜靜置著一襲素白的紗羅裙,是昨日父親特意帶進宮的,只為今日的流觴家宴。
裙輕薄如冰綃,白中略蘊著水綠,透而不剔,典雅藏嬌,隱隱露出裡面緋色灑金的內襯。腰際的飄帶處墜著墨綠的玉環綬,那綠色的盎然絲絲縷縷湮上了寬大的長袖,長袖及地,過往的悲傷、痛委、無奈、哀絕就隨著這縷嫣然的沁入有了另一種詮釋。
將水袖輕舞揚開,再緩緩地將它一疊一疊地收起,那些悲傷、痛委、無奈也都在收放之間娓娓重現,眸裡微噙了霧氣,手一緊,便將這殘留的霧氣均納入長袖中。
巳時,我手持象牙扇遮面,望舒萱瀅隨侍,從退思苑南苑門步入聆音澗。 退思苑,以聆音澗為中心,由假山後園西牆根引入澗端,化為上下三疊,無聲的泉水演繹為有聲的澗流,水聲淙淙,如梵音悅耳,下坡亦緩,入口亦狹,陡生“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