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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祁鳳翔大感意外,不由得坐正了又問:“江秋鏑怎麼說?”
“江將軍人少,恐他有詐,只駐軍在外,差小人速報殿下,請殿下大軍南佔天河府。”他摸出一封書信,信上是木頭的字,確如此人所言,信角也有事前兩人約定的表記。
祁鳳翔只猶豫了一下,一招祁泰,果斷道:“傳令下去,各路軍馬即刻拔營南下,不得遲誤!”
天河府外城,旌旗招展。一名府官一臉訕笑,呈上名刺。莫大站在上首,接過來掃了一眼,念道:“於抬人?”
旁邊幾個小吏憋不住笑了。那府官皺了皺眉,仍然訕笑道:“下官名叫於治人,子曰:‘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莫大皺了眉看著那名刺,似研究這個字和抬字哪裡不一樣時,木頭縱馬從西過來,蘇離離一身親兵裝束,也跟在一旁。
莫大迎下階來,把名刺遞給他,木頭掃了一眼,徑直走到大堂上首。案上放著一個大木方匣子,旁邊一摞書冊。他便翻開那書冊瀏覽。
那於治人必恭必敬地稟道:“將軍,楠木匣子裡是梁州都督的大印,旁邊是梁州兵馬錢糧收支總冊。”
木頭翻著帳冊並不答話,翻了一陣,突然問:“這帳目是誰做的?”
於治人道:“是下官。”
木頭“啪”地合上帳冊,傾身向前問道:“十萬軍馬,錢糧足支一年,如此雄厚之力,為何不戰而降?”
於治人神情激昂,拱手晃腦道:“區區梁州兵馬豈可抵抗將軍威武之師。銳王殿下智謀無雙,百戰百勝,我等豈能螳臂當車,逆流而動。這……”
“好好,”木頭擺手止住他,“這樣子,銳王殿下駐軍離此不過三十里,這顆梁州都督的大印就勞您前去獻給他老人家,以彰功勞。”
於治人一愣,方大喜道:“是,是,下官遵命。”
木頭又道:“莫大哥,你差五百人送他去。”
莫大一驚,“五百?”
木頭神色不改,點頭,“五百。”
半日後,祁鳳翔踞椅而坐,應文站在一旁。於治人隨著祁泰低頭趨入,未抬頭時便匍匐在地道:“下官於治人,參見銳王殿下。”
祁鳳翔在坐椅扶手上支頤淺笑道:“是你獻了天河府?”
於治人仍趴在地上,並不抬頭,道:“下官微末之力,不足為殿下垂詢。”
祁鳳翔也不叫他起來,只道:“如此你也是我軍的功臣了。”
於治人聽得這句話,抬首時眼中一片誠懇,道:“下官在梁州時,聽聞銳王殿下掃蕩北方,無人能及,心中萬分仰慕。只望殿下早日來到,拂高天之雲翳,展日月之光輝。我等梁州官民,盼殿下如大旱之盼甘霖,嬰兒之盼父母,實是望眼欲穿。”
他說得毫不羞赧,應文直聽得匪夷所思,祁鳳翔反笑了一笑,似聽到什麼有趣的話,坐直了身子,道:“不想我如此深入人心。”
於治人奮力點頭,“正是!銳王殿下算無遺策,百戰百勝。下官等在天河府,聽聞殿下揮兵南向,周身的血都要沸了。那時便日思夜盼,只望殿下……”
“好了好了,”祁鳳翔終於招架不住,抬手打斷他,平靜道:“你等佔據州郡與朝廷為敵,經年械鬥不息,我若不提兵到此,也仍不歸服,似此還敢來獻城池。祁泰,把他押出去,斬首轅門。”
他使一個眼色,祁泰會意,上前便拉於治人。於治人瞠目結舌,片刻之後,甩掉了祁泰的手,正色道:“我獻城歸降,殿下卻要殺我,不怕天下義士寒心?”
祁鳳翔輕笑道:“量你區區腐儒,能有什麼本事讓天下義士都寒心。”他對著祁泰一抬下巴,祁泰便又上前拉於治人。
於治人甩開祁泰手臂,想說什麼,卻只“哼”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應文嘆道:“此人辭色諂媚,雖獻了城池,留之無何,殺之不義,放他下去便是。”
祁鳳翔微微笑道:“才無一定之規,這人拍馬屁雖拍得露骨了點,卻能不重樣,也算是個人才。”
二人說話間,祁泰又帶著於治人回來了,祁鳳翔笑道:“怎樣?”
祁泰稟道:“屬下領於先生在轅門逛了一圈,先生辭色抗厲,渾然不懼。”
於治人臉上神色哭笑不得,祁鳳翔微笑之中卻略略有些凌厲,緩緩道:“我明白了,你是不願在我帳下效力,故意做出一副諂媚相,想脫身而去。”笑一笑,“不想趙無妨手下卻有這等忠心之人。”
於治人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