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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週前又獨自去紐約見律師了——為了原先自己股份公司的那宗沒完沒了的官司。
我是在拂曉時分被隔壁書房裡的傳真機,接受到什麼檔案後發出“嘀”的一聲而弄醒的。之後,就一直迷迷糊糊,處於半夢半醒狀態。
我沒有睜開眼睛,但浮現在我面前的,是那隻在挪威的鐵軌上死命追趕著列車的聖白色的小貓。
它不斷地在往前死命地跑,它的那雙閃閃的藍眼睛一直在向我呼喊,無言地在呼喊著,我彷彿還能聽見列車那隆隆的聲響……
它是我的傷口。
這傷口是我靈魂上一扇奇妙而神秘的窗戶。猶如一朵鮮花向世間的一切盛放,透過這盛放著的花朵把自己交給了那個人,確切地說是那縷孤魂、一個我全然未知的世界。
這傷口暴露著,面對獨自的晨霧,它隱隱作痛。慢慢地,慢慢地,靈魂的創傷開始顯露,好像一個傷痕,起初是輕微的,但是慢慢地,它的痛楚加重起來,直至把靈魂的全部充滿了。天哪!正當我相信自己是痊癒了,而且把過去淡忘的時候,那可怖的反應像病毒一樣慢慢擴散出來。讓我無法成為一個完整的生命了。
這傷口像天空下開放的花朵,讓我感到豔麗之後的殘酷。
為什麼要放棄它?為什麼它要像刀藏進鞘中,去那樣的與世隔絕呢?它本來已經像種子一樣破土而出,發出新芽,帶著新的生命力去擁抱那未知的天堂了。
昨晚的夢境又回來了,我淚雨滂沱,我知道自己從此刻開始再無法在多倫多湖岸的陽光下正常呼吸了。“格蘭姆沒有死,他沒有死。”
愛是何等苦澀的體驗!
我躺在床上神思恍惚,不由得把那腳趾送到鼻子邊聞了聞,有沒有格蘭姆親吻後留下的那特有的味道?我彷彿能感受到他留在上面灼熱的溫溼,當我毫無意識地用那腳指頭在有些霧氣的床沿鏡子上畫道時,不知怎的,上面竟清晰地映出兩隻格蘭姆藍色的眼睛。我驚詫萬分,好像整個人一下子斷了氣似的,想喊卻一點也喊不出聲。但在那瞬間,我感到自己的肉身在漸漸死去,遊魂從肉身裡掙脫出來,飛向他,依附到他的靈魂裡……
過了一會兒,當我再次定神看時,鏡子裡什麼也沒有。映在上面的是一雙女人——我自己空洞的眼睛——剛從天國裡回來的。
我無力地垂下頭,閉上眼睛,卻仍俯臥在鬆軟的床上,感覺就像撲在格蘭姆的身上。我的腰肢在輕盈地扭著,像Xing愛中的女人那如蛇的舞動。
儘管這是在我多倫多的湖邊公寓,但我覺得我和格蘭姆彷彿也已在這間屋裡佇立了長得無法計算的一段時間,就像現在這樣。這是我們在夢中架起的一種姿勢,這是一場我永遠難以擺脫的夢。但又是一場微微打個手勢、稍稍眨眨眼便會粉碎的夢。然而更叫人驚奇的是,我腦子裡忽然掠過一場真實的夢境、一場昨天夜裡才做過的夢……
那是在哪兒呢?旋轉著的紫色燈光投射到天花板茶色鏡中散發出的兩團紅色的火焰,在恍惚中那迷離的火焰漸漸地來到了我的身體。我著了魔似的,從心靈深處燃燒著熾熱的火焰。我的Ru房被著了火似的點燃了,之後我整個兒就被那火焰吞噬了,彷彿身上的每一處關節,每一個腳趾,甚至每一根頭髮都在尋找著一種宣洩的出口。我看到了我的倒影,我看到了散亂的頭髮像奓動的浮草在掙扎,整個身子在不斷地搖晃……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無法掩飾我心中的狂喜。他伸手摟住我,我本能地張開嘴迎接他的親吻。我一直期待著這一刻。我們身體緊貼著,我一下落入記憶中感情的最深處,重新恢復了那種一直把我們聯絡一起的慾望。他是我第一個真正愛過的人。也是從絕對愛情意義上我惟一愛的人,就像被撒哈拉大沙漠的風吹得彎曲發蔫的樹木一樣,我倒在了他的懷裡。
“親愛的,你真的沒有死啊!我一直都不願意相信你死了,可是,你真是死了呀!”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肩膀。
他看著我,那麼深情地看著我,卻沒有說話。
一時間,我不知身在何處,我慌張地左顧右盼,周圍是那麼的空曠,空曠到無邊無際的感覺。而且呈現在屋子裡的是那種灰暗的色澤,發出白錚錚亮光的是我們正仰臥著的床。那是一張巨大的圓形的床,就像墜入一口圓井中的人抬頭望見了那片天一樣;墊在床上壓在我們身子下的是一塊厚厚的毯子,但表面層是那麼的光滑,就像埃及棉那細密柔軟的質感。我已回想不起它的顏色了,它應該是沒有顏色的,沒有顏色的那是什麼顏色呢?
整個空間除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