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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巴掌,整個人都呆了。
“那你算什麼?!”袁清蓮氣話出口,“除了在江裡和那些魚蝦廝混,你還會幹什麼?你有顯貴家世嗎?有萬貫家財嗎?朝中有人嗎?金榜題名了嗎?你來議什麼親,有臉說舉案齊眉?!”
白秀才被激得身子發抖,只將袁清蓮定定瞅著。一園子牡丹花葉上露珠動搖,上下震顫。
蜜蜂從他們中間嗡嗡飛過。
半晌,白秀才看著袁清蓮說:“名號都是世人封的,連‘玉皇大帝’也是一樣。如今原原本本攤開了——我確乎是個不入流貨色,連個土地公也沒見過,但我待你的心是真真的。我沒有家世,沒有財勢,沒有貴戚可以仰仗,但我以忠孝立身,具滿腹才學,一旦青雲路起,便可報效國家,光耀門楣。”
袁清蓮望著他,淚盈於睫。
他咬咬唇,急切改口:“不,剛才幾句都是錯話,你別理我!前緣已誤,本是我錯,我不該再辯什麼了。說實話,當日救你,我本想救了人就走,就信口開河,騙你說我是神仙。若知有今日之緣,我萬萬不會如此!世人胡亂叫我一聲‘水仙’,我便應承了,還拿這名頭欺你,已是大錯。你我定情後,我沒及時吐露實情,更是大錯特錯!事已至此,你若不願……我絕不,挾恩求報。”
袁清蓮垂首坐下,淚水滴在手裡的紅箋小團扇上。
白秀才望著那把小紅扇,扇墜兒是一枚帶綠鏽的開元通寶。
她困惑地搖搖頭:“我還不知道……”
湖水靜靜,柳枝搖搖。白秀才等著她的下文,卻始終等不到。他深吸了口氣:“難道,你中意的竟不是我,而是你的神仙夢?!”
袁清蓮突然慟哭出聲。她邊哭邊站起來,撕碎了扇子,摜在地下,轉身就跑。
白秀才趕緊追去,追過柳蔭,迎面便來了使女菊英。菊英忙扶過袁清蓮,攙著她上樓。
袁清蓮淚流不止,掙開菊英的手,衝進繡閨,把竹書架上的書一把把地取下,丟下地來。菊英忙去搶:“小娘子!發作不得!待氣頭過了,再尋這些書可就難了。”袁清蓮索性將書架推倒,哭道:“理甚麼!都是這些混書誤我!”菊英險些被書架砸中,跪在地上求情。袁清蓮咬牙道:“生炭爐!”菊英驚道:“這可是春月啊。”袁清蓮大聲道:“生爐子!”
她憑窗無語,淚眼凝噎。白秀才失了魂一樣在柳樹後站著。在她心裡,他曾像天神一般偉岸,現下又像孩子一樣可憐。她痛苦地大叫一聲“啊——”,抄起案頭最珍愛的一疊《太平廣記》,狠狠砸向雲母屏風。薄脆的碧色雲母應聲而碎,散落在一地書冊上:《逍遙遊》、《女仙列傳》、《雲笈七箋》、《神仙傳》、《酉陽雜俎》……有的是珍貴的雕版大字,有的是娟秀的小楷手抄,有的畫滿硃砂記號,有的翻得紙邊捲起……袁清蓮一本一本用力撕碎,丟在火上。火舌舔去了雲中駕車的神明、深夜來訪的鬼怪、紅袖添香的花妖、凌波起舞的龍女……春風穿簾而入,捲走了未燼的紙蝶。
一片吹落在白秀才臉上,又有第二片、第三片落在他腳邊。紛紛揚揚,多半吹向湖水。
他知道不需要再等了。他就是那些被撕碎的幻夢。
可是,被撕碎是那麼的痛,痛得拼綴不起,即使化漿化塵,仍然痛徹心扉。
白秀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的。他很久沒去酒肆了,那日似乎喝了很多酒,又跌在陋巷裡,錢被搶了,又捱了打。下了雨,巷子裡都是爛泥。他坐在爛泥裡捧著泥玩,剛捏了個人像,就被大雨衝散。他罵了一句,又開始捏大馬,可還是被雨衝得七零八落。他惱了,伸手一拂,滿地的爛泥都跳了起來,魑魅魍魎群魔亂舞。他和爛泥人偶手拉著手,又蹦又跳,唱著兒時的歌謠。
回到別院,他獨自臥病,燒得昏天黑地。饒是如此,他仍然自己打點東西,齊齊整整備下財禮。金銀首飾,四時髻花,綵緞六表裡,雜用絹四十匹,花茶果物,團圓餅,羊羔酒。
東西送了過去,果然又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上面還附了一個絹袋,裡面放著的正是寒食博來的紅團扇,和紅線穿著的開元通寶。紅扇子已經撕裂,扇骨支離,刀子一樣尖利。
袁員外親自過來了。白秀才勉強整裝出迎。他沒有力氣去取食水,只得走到窗邊,召集竹露跳入茶罐。鹽姜未下,茶水就被他的雙手燙沸。
袁員外的身影是一團模糊。他陪笑著說,小女資質駑鈍,望君子令擇佳配……白秀才眼前茫茫,連回了什麼都不知道。袁員外還在絮叨,要薦他到妻舅凌波縣縣令那裡作幕客,還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