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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水當前,我們丟下它就跑,就不想著再護著它,救救它嗎?你們放心,我今日把話撂在這兒了。堤在我在,堤亡我亡。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封小二喊了起來:“大夥兒都回去吧!白知縣就在這守著咱們呢!我們誰也不走!”
有人猶疑地看著白知縣:“你當真不走?”
白知縣微微一笑,揚手叫後面的祭祀隊伍跟上自己:“我不但不走,還要逼退洪水,把它趕到該去的地方去!”
祭祀的隊伍在河堤上一字兒排開。裡頭有衙役,有道士,有縣學的老師學生,還有越聚越多的百姓。香花甘果陳列,艾草菖蒲燃燒。八音齊奏,樂人們跳起了祭祀的舞蹈。草龍背上綁縛著祝禱海晏河清、水波不興的木簡,被投入咕咚冒泡的河水之中,取個道家投龍之儀的意思。白知縣給山川河流上了三柱清香,朗朗唸誦祭祀淮河之神的長文。
祭文念畢,只聽遠處傳來一連串轟雷般的巨響,激起三層樓高的大浪!
他們腳下的河流也猛然漲水,水花濺溼了大家的衣衫。“來了!來了!”樂聲停了,舞蹈歇了。眾皆失色,紛紛向後退避。
白知縣不退反進,拿起了一把沉重的木弓。
“那是……”楊主簿臉上露出驚駭的神色,“三百石強弓!”
白知縣看起來那麼瘦弱,居然是個深藏不漏的會武之人嗎?
波浪撲上堤壩。他直接走進了浪花裡。
遠處的大浪由遠而近,轟鳴著,嘶吼著,像要把他們壓成齏粉,把浪花捲到的一切都撕得粉碎。
白知縣拈弓搭箭,瞄準浪頭,一寸一寸,拉開了三百石強弓。
“他瘋了嗎?”民夫們在堤壩上狂奔後撤,封小二怎麼叫也叫不住了。
可那個人就站在那裡,站在風口浪尖之上,瞄準,凝立不動,似乎天地都在這一瞬靜止。
學諭吳先生禁不住叫了出來:“這難道是馬伏波的射潮之儀?”東漢伏波將軍馬援曾經於廉州海邊射潮,射去九口浪的六口,令海潮之害大減。
說時遲,那時快,白知縣瞄準如山傾倒的巨潮,陡然射出一箭。那箭帶著一道紅光,直向浪濤間刺去!
他將此刻全身的法力,都傾注在這一箭上了!
巨潮突然在半空中破碎、跌落,轟雷般的聲音嘶嘶歸於平靜。人群爆發出不可置信的歡呼。百姓們叫著,跳著,你摟著我,我扛著你,花朵和衣帽飛來飛去,整條堤壩上都是沸騰的喊叫,像一連串新的雷鳴。
“還不搶修堤壩!”白知縣發出一聲大喊。
民夫們停住了腳步,回望河水,欣喜莫名。他們一個個自覺地奔了回來,拿起工具,開始挑料、填埋、加固。
“知縣呢?”楊主簿突然問。
在人們鬧成一團歡呼的時候,白知縣不見了。
白知縣趁人不備,已經跳到了波濤之上,引著暫時平息下來的洪流透過水道向淮河衝去。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沉浮於水的寸高小人。他已經許久沒有這樣整個人泡在江河裡,簡直覺得當初的自由又全都回到了身上。
“來吧!”他呼喊著濁流中暈頭轉向的魚蝦,“跟我到淮河去!”
在離他百丈的洪水中,遊動著一尾鮮靈靈的紅鯉魚。她一言不發地尾隨著水族遊了一段,停住了,目送著白知縣引著洪流踏水而去。
“怎麼了?”白麓荒神微帶嘲諷地問道,“不像條小尾巴一樣跟著了麼?”
鯉魚笑著吐了個泡泡:“不。”
“你不是一刻都放不下他麼?”
“你說得對,我是條傻魚兒。”她微笑起來,“他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他在為民造福。這是多麼好的事,我應該高興啊,又怎能過得這樣愁眉苦臉不快活?我也要做我自己的事,成為我想變成的神龍。這樣一來,就算我們不在一起,我們的心依然是最近的,你明白我,我也明白你!要是心不同了,就算湊在一起千年萬年,那也沒意思!”
白麓荒神微微高興起來:“你想通了,要做我的寵物了?”
“寵物!”她笑得更歡了,“我可是神龍!神龍遨遊天地,行雲布雨,是永遠不會屈身給什麼人當寵物的。我可是秀才的至交好友,結義金蘭。你什麼時候學會像他那樣待我,我也會拿你當朋友。”
白麓荒神的臉沉了下來。一團水球將鯉魚圈住,重重拍向水面,反覆數次,把它搖得頭昏腦漲。
鯉魚尖叫著:“怎麼啦——說一句你就生氣——反覆無常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