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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有人開始感嘆,這幫傢伙真有錢,穿得這麼花枝招展的。
過了一段時間大家又有了另一番感嘆:這幫傢伙真是見鬼地能打架。
七名南洋生與大家混熟後,知道這番評價與感嘆,都覺得很冤枉。
他們哪裡黑了?明明是曬得很健康的小麥色、蜂蜜色和古銅色好不好?要怪也只能怪這個地方的審美觀念委實與他們太不一樣,稱讚堂堂男子漢,還動輒來幾句“靜如處子”、“溫婉如好女”之類的話,聽在耳裡真有說不出的怪異。
他們穿的衣服,不錯,好像顏色是亮了一點兒,料子是好了一點,在一片白袍藍衫青衣之中,還真是有點顯眼;不過那是因為家裡人以為穿得隆重點漂亮點,才能表示對國子監最大的敬意和謝意而已。
至於能打架,那就更是迫不得已了。南洋土著眾多,海盜橫行,不會打架的,早就被幹掉了,哪裡還能有這個好命進國子監讀書?
再說了,這國子監中,能打架的多了去了,譬如那些個土司番王的子弟;為什麼偏偏盯住他們七個?當然了,這也許是因為他們太齊心,一打架就是群毆,從來不會落下一個,好像是有點兒惹人注目……
不過兩個月後另一名南洋生的入學,很顯然顛覆了大家此前對南洋生形成的一系列印象,以至於每個人都感覺怪怪的。
來自呂宋、年方十七的楚碧天,清清爽爽秀秀氣氣,經常穿著很普通的白布袍,每天都乖乖地跟在各位先生身邊諦聽各種教誨,從不參與國子監裡的任何鬥毆活動。
莫非還真有這麼“出汙泥而不染”的異數?
大家很快就知道,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楚碧天這小子穿得樸素,完全是因為他家裡太有錢。所謂“神存富貴,始輕黃金”,有錢有到他家那個程度,的確是穿什麼都有底氣,穿得越樸素越能顯出格調。
至於他為什麼不黑,通行說法是,正因為他家太有錢,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家人又成天死盯著他念書,根本沒機會曬太陽;也正因為成天唸書,所以也沒機會學打架——當然楚家這樣的豪門,也用不著小公子出去跟人打架。
楚碧天既然這麼有錢,性子又溫順,十日休沐時出去吃喝玩樂的開銷,自然要著落到他的頭上。一開始只是七名南洋生以同鄉之誼帶著他出去當錢包,慢慢兒整個玄字號的二十四名監生都嘻皮笑臉地跟了過來,若不是向來偏疼這乖巧學生的程老先生看不過去出來呵斥,只怕這隊伍會越滾越大。
楚碧天跟著一大幫同窗招搖過市,人人都對他很好很熱情,感動之下掏錢掏得那個樂意……
不過,錢多了有時候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春江水暖、河豚上市時,楚碧天這一群人和宙字號那一群雲貴土司子弟盯上了同一家專以河豚聞名的酒樓——臨江閣。
玄字號這一群監生,早聞臨江閣的大名,只可惜囊中羞澀,無力問津;現在有了一位財大氣粗的小同窗,哪能不抓緊這個機會善加利用?
滿心以為臨江閣的臨湖二樓這一次又照例歸他們享用的那些雲貴土司子弟,不緊不慢地上樓來時,驚訝地發現風水已經輪流轉了。於是一方說先來先得,另一方說與老闆早有口頭約定;一方說自己已經交了訂金、口頭契約算不得數,另一方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看著這群太學生劍拔弩張虎視眈眈的樣子,酒樓老闆的臉都黑了。
這可是應天府中有名的三大害之一:錦衣衛、講武堂、國子監。
錦衣衛也還罷了,人人敬而遠之,倒也落得清靜;講武堂紀律嚴明,學生雖然不好惹,但是也不敢輕易在外面惹事;唯有國子監這群精力旺盛、伶牙利齒、身份微妙的太學生,可真是一大麻煩……
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是要打架了,要打架了……
如他所願,好的不靈壞的靈,不知哪一方先動的手,總而言之是打起來了。滿樓的碗筷亂飛,腿腳快的夥計和幾名客人一溜煙地跑下了樓,老闆年紀大了一點,身子笨了一點,幸得眼色還好,見勢不對,趕緊鑽到了最靠牆壁的一張桌子下,戰戰兢兢、心顫肉跳地向外張望,一邊在心裡計算這一回大概又要損失多少——壞了,椅子都開始飛了。
老闆臉上的肉開始哆嗦時,面前突然出現一張清秀少年的笑臉,嚇得他幾乎撞到頭。
楚碧天坐在桌邊,彎下腰笑容可掬地向桌子下面的老闆說道:“別擔心,打壞的東西有我賠。你要不要出來看?這下面一定看不清楚的。”
老闆聽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