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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起孩子流產的原因,李翠左右搪塞不肯講,直到張送pp原料到廣州經過a市,住進市郊旅館後,坐車進城與李翠見面,繼續這個話題,李翠煩惱到極點,說了一句話:‘當年我們廠看門的那人踢了我一腳。’張德保聽完怒氣衝衝扭頭就走,打電話找人,李翠當時在荊門市樹脂工藝品廠打工,廠子還在,幾經輾轉問出二十年前廠子看大門的是一個外地男人,從寧夏過來的打工仔,姓肖。”
“你父親。”顧鐵嘆口氣,喝下一口威士忌。
“姓肖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十幾年前離開廠子,其後每到逢年過節都給老廠長寄禮品和賀年卡,張德保電話打到老廠長那兒,一下就問出姓肖的男人去向:也在a市。
張德保丟下一車貨不管,花三天時間摸清老肖的行動規律,最後,開著卡車,在老肖每天早晨上班必經的路口撞死了他,為二十年前自己死去的孩子報了仇。”
“……我有兩個問題。”顧鐵沉默半晌,說。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
第一,是的,李翠說的確實是謊話,導致她流產的人,不是工廠的看門人,而是廠長。打工期間,李翠與老廠長同吃同宿,是不用工作就掙高薪的打工妹,懷孕七個月時老廠長仍與她上床,壓迫子宮導致胎膜破裂,胎兒窒息死亡。這事情老肖知道,但老廠長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死守秘密,誰都不肯講。張德保追問時,李翠想起當年那個忠心耿耿的看門人,隨口一說,但誰想到張德保胸中的恨意那麼濃,老肖又恰好正在a市;
第二,是的,我殺了他們,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李翠年少無知,張德保無辜喪子,但我沒有心軟,換做你,你也不會心軟,在這裡,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果,我殺人,證了父母雙亡的業果,無愧神佛。”肖李平眯起眼睛。
顧鐵輕輕鼓掌。“說的好。睡得著覺,說明殺的是該殺的人,換做是我,抄起水果刀去跟狗男女拼命。不過你當年……恐怕比我現在都想得長遠。”
“呵呵。如今說無愧,當年可是怕得要命,十三歲,怎麼能不怕?怕被別人查到蛛絲馬跡,因此上網查資料都去公共wifi熱點接入,走路躲著攝像頭,打電話用投幣電話,從不缺課、遲到、早退,在學校表現得溫良恭順,定期給姨媽打電話報平安,跟社群居委會大媽經常談心,總之,做了社會安定分子該做的一切事情。殺人,花了整整一年時間。”肖李平自嘲地一笑。
“一年?”顧鐵瞪大眼睛。
“不是武俠小說裡講的那種制住穴道慢刀子割肉折磨一年,那對一個孩子來說,太不現實。是消滅一切人為痕跡、布好意外死亡的局,花了一年。
張德保在緩刑期內表現良好,他認為報了大仇,心無掛礙,專心工作;李翠心懷有愧,對張德保百依百順,兩人很快復婚,定居在a市。
在蒐集到所有資料——也就是上面我講的那段故事,我從不同的證人口中找到訊息,還原了故事——確定目標後,我開始學習有關完美謀殺的一切知識。
意外有很多種,在意外中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是最重要的,因為人的行為不可避免地會留下痕跡,犯罪證據學研究物理痕跡,犯罪心理學研究精神痕跡,想要不留痕跡,殺人者必須扮演極其疏遠的角色,遠在警察的注視範圍之外。”
顧鐵饒有興致地拍拍肖李平的手臂:“你真是個心思細膩的爺們兒。我主張拔刀就上。”
“不細膩不行,我和你有本質不同,我是一介草民,孤苦無依的弱小初中生,而你,雖然我看不透你背後站著的究竟是誰,但你在‘創世紀’客戶端上展現的能量是我前所未見,在量子網路裡,你擁有極其龐大的權力。我沒說錯吧。”肖李平瞟了他一眼,“顧少爺。”
“呸。”顧鐵啐了一口,“你也學別人來寒磣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洋老爹是個有錢的科學家而已。你繼續講。”
“好。在否定許多方法後,終於找到一個契機:我父親去世半年的時候,張德保和李翠買下了中山二路54號5棟201的那間舊屋,準備重新裝修,當做復婚的新房。
他們找好裝修隊,我查到包工頭的兒子在相距不遠的中學讀書,利用下課後的時間跟蹤那小子,摸清他好義疏俠的習性,找機會跟他打了一場慘烈的架,由此成為他的鐵桿哥們兒。
那段時間每天去他家裡玩,終於等到設計圖紙出現,我偷偷看了,他們家改動比較大,燃氣管線要重新走,因此我做了個小改動,把廚房和臥室之間的非承重牆往前挪了五公分,留出一條通風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