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文學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歡迎你,艾爾德的羅蘭。那是塔的聲音。這棟高塔並非全由石頭構成,儘管看起來那就是石頭;這是一棟活生生的物事,乾神之本體,類似吧,即使在距離此地數千裡之外時,他意識深處也始終感知得到的脈動正是乾神跳動的生命能量。
考瑪辣,槍俠。來呀—來呀—考瑪辣。
飄來的氣味像是鹼腥,比淚水更苦澀。這是什麼氣味……什麼?究竟,是什麼?還沒等他想出答案,那味道就消散了,留下羅蘭在空想中揣測。
他走了進去,那始終不絕於耳——甚至在薊犁也是,只不過隱匿在他母親哼唱搖籃曲的歌聲裡——的塔之歌,終於消止了。又一聲嘆息傳來。大門隆隆合上,但他發現自己並非身陷黑暗之中。光線來自於閃閃發亮的旋狀上升的小窗,夾雜著落日的餘暉。
石頭階梯向上盤旋,梯道狹窄僅能供一人行走。
“羅蘭來了,”他呼喊一聲,聲音彷彿旋轉著升至無限。“高高在上的你如若願意,請聆聽並迎接我的到來。如果你是我的敵人,請明白我已卸下武器,決無傷害之意。”
他開始往上走。
十九級石階後,他來到了第一層平臺(此後每一層都相隔十九級石階)。一扇門在此敞開,其後是個圓形的小房間。石牆上雕刻著千萬張交疊重現的臉孔。有很多面容都是他認得的(其一是凱文·塔爾,狡黠的視線越過一本開啟的書看著他)。這些臉孔全都看向他,他聽得到他們的喃喃私語。
歡迎,羅蘭,你從遙遠的國度跋涉而來;歡迎你,薊犁的羅蘭,艾爾德的傳人。
在房間最遠的那邊還有一扇小腰門,深紅色的門簾,金線勾邊。小門之上大約六英尺高處——恰好與他的視線持平——是一扇圓形的小窗,比不懷好意的窺視洞大不了多少。這裡瀰漫著香甜的氣味,這一次他能夠辨認出來:那是母親最先放置在搖籃裡、隨後放在小床上的松香袋。那些歲月的影像無比清晰地出現,正如香氛慣常的神效;若有一種感官像時光機器一樣幫助我們回憶,那便是嗅覺了。
接著,就和剛才的苦澀鹼味一樣,香氣轉瞬即逝。
這間小屋裡沒有傢俱,但地板上放有一個東西。他湊過去撿起來。是一隻雪松小夾子,彎頭上還扎著一根纖細的藍色絲帶。很久以前他見過這東西,那是在薊犁;一定是他自己戴過的。當接生醫生剪下初生兒的臍帶,將孩子和母親正式分開時,就要用這樣的小夾子夾在嬰兒的肚臍上,等臍帶自然脫落時,夾子也將隨之掉落。(肚臍眼曾被稱為泰特-卡-坎-神。)繫著藍絲帶,說明這是給小男嬰的。女孩的夾子將會繫上粉色絲帶。
是我自己的,他想,又沉迷地凝視了片刻,隨後把它小心地擺在原來的位置。它屬於那兒。當他再次站起身時,他看到了嬰孩的小臉
(這可能是我親愛的寶寶嗎?如果你說是,那就是!)
凸現於別人的臉龐中。小臉擰曲著,彷彿對從母親子宮出來後呼吸到的第一口空氣一點兒不中意,彷彿已經沾染了死亡的汙濁氣息。很快,小嬰孩就嚎啕大哭起來,作為對這個新環境的表態,哭聲響徹斯蒂文和佳碧艾拉的房間,令親友、僕傭都露出釋懷的笑容。(只有馬藤一副陰沉。)生養完成了,而且生下了生龍活虎的男嬰,請對乾神和眾神說謝啦。艾爾德的血脈後繼有人,因而,這個世界那令人懊悔嘆息的、傾向毀滅的混沌終於得到一絲扭轉的希望。
羅蘭離開了那間小屋,較之剛才,似曾相識之感更強烈了。還有那走入乾神身軀的感覺。
他轉向石階,再次往上攀升。
4
又是十九級臺階,他來到了第二層平臺,看到了第二間小屋。圓形地板上散落著零碎布條。羅蘭確信那一定是嬰孩用過的墊布,某個氣急敗壞的人闖入這裡後,將布片撕成了碎條,那人還想走上陽臺回望玫瑰地的情況,結果發現自己被關在了門外。他是曠世狡詐之人,滿腹邪惡的智慧……可是到了最後,一失足成千古恨,現在他將為此付出永遠的代價。
如果他只是要走到陽臺上看一眼,為什麼還會帶著武器呢?
因為那是他惟一的裝備,始終背在背上,鐫刻在曲壁上的某張臉悄聲說道。那是莫俊德之臉。羅蘭現在看不到憤恨了,那只是個被拋棄的小孩,臉上只有孤獨和悲哀,讓人想到星月不見的夜晚一聲淒涼的火車汽笛。莫俊德來到這個世界時,肚臍眼上沒有夾子,他僅有的母親被他當作了第一頓美餐。沒有夾子,這輩子都沒有,因為莫俊德從來都不是乾神-泰特的一員。不,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