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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搖頭,“我是有辦法,一個比較直白但是有效的辦法,只不過沒有好的人選去執行,也不確定他人會不會按照我所設想的那樣做。”
她忽然間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只靜靜地坐著,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椅子扶手,陷入了深思。
現在的她,其實很容易心軟。鄭留沉默地看著商憫想。
在他面前坐著的,是年僅十一歲的商憫,一個殺過敵,但是沒法輕易做出關乎幾十萬乃至上百萬人性命的抉擇的商憫。
舍一人,商憫毫不猶豫。
舍十人,商憫也可以不眨眼。
她的心腸的確在成長的過程中逐漸變狠。
舍百人,舍千人,商憫能較為平靜地接受,告訴自己,這是必要的選擇,是可以接受的犧牲,舍這千百人,是為了保其餘數萬人。
但是舍萬人,舍幾十萬人呢?
商憫能說服自己冷靜地接受嗎?幾十萬人,畢竟不是幾十萬頭豬。各國紛爭,動輒折損兵馬無數,損失錢財無數,可是紛爭還是不斷被挑起。
各國掌權者看到這麼多人命被填進戰爭的深淵,更多的是會想這些逝去的人會讓自己國力變弱,會動搖自己的統治,而不會想這麼多人都有各自的家人,他們理應長命百歲安居樂業。
他們是想不到嗎?還是他們壓根不會去想這個問題。
又或者他們想到了,但卻並不在意。
商憫終究不是天生的為王者,她前世是芸芸眾生的一
員,那段記憶讓她比天生上位者多了一份謹慎,多了一份憐憫。
若她不曾記得前世,她或許做下決定會更容易一些,因為她已經離普通人的生活太遠了,遠到難以共情。
她生來就是為了做王,不管是人命、權力,還是親情,通通可以成為籌碼,帝王心術會成為她思考的本能。
哪怕商憫今世做好了準備,可要讓她去犧牲芸芸眾生,她依然會猶豫。
鄭留平靜地看著商憫思考,目光一刻也沒有從她臉上離開。
他要見證一個為王者的蛻變。
他了解她,無比了解她。
她曾問他:“師弟,芸芸眾生的性命是否該成為某個人野心的踏腳石?”
鄭留茫然於她會這麼問。
“就比如某國原本國力昌盛,國君勵精圖治,可是國君的宗親不甘心,決定造反,於是發動兵變,從此國家內亂,無數人死在動亂裡。那些聽從兵變者命令的普通人,他們就該死嗎?”
“師姐是怎麼想的?”鄭留好奇商憫的答案。
“我認為他們不該死,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聽從。”商憫道,“若勝了,勝利的果實也只由少數人分食,與那些普通人並沒有什麼關係。”
那時鄭留不知道師姐乃是武國王女,但他仍然十分驚訝,因為這個問題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鄭留幾乎不假思索地給出了答案:“是,那些普通人不該死,但不會有人考慮他們該不該死,他們做不了自己的主,因為會有他們的主人為他們做主,國君即為此國百姓之主。師弟以為,根源不在於他們該不該死……而是控制他們性命的人想不想做。”
“師弟所想與我所想,其實並不是同一個問題。”商憫無奈道。
“我明白,可我只是想勸師姐不要自尋煩惱。”鄭留道,“老師教過,在其位謀其事。師姐出身不凡,其實不必考慮那些普通人如何,這不是師姐該考慮的。”
“為王者愛民,是為了獲得民眾擁戴,好坐穩王位。為王者征戰,是為了擴大疆域,攫取錢財與人口,更好地延續統治。為王者誕育後代,是為了讓國家能始終被他們一家把控,千代萬代,王權不衰。”鄭留當時年輕氣盛,不以為然道,“若我為王,我只會想為王者之事,何必要去想百姓之事呢?愛民,不過是為王者坐穩那個位置的手段之一罷了,師姐可見有哪個國君把百姓看得比自己王位、自己的抱負還要重要?”
商憫異常遲疑,然後她出乎鄭留的意料,緩慢點了下頭。
“我見過,只是那個人不認為自己是國君,那個人的抱負也不是征戰天下,而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她只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便不再開口。
那是鄭留頭一次覺得自己猜不透商憫在想什麼了。
以往,他們就算觀念有所分歧,鄭留也能理解商憫的意思,可今天的商憫有點讓他理解不了,甚至讓他覺得難以琢磨。
為什麼商憫會產生那樣的思想?是誰影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