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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沒有男丁,只一個老閨女,前幾年嫁人後與夫君不睦——據說是發現成日爛醉如泥,醉後還要打人——於是直接回家住,沒多久就和離了。
他家中至今族人眾多,大多數都是旁支來打秋風的子侄,大約也幻想著被過繼來,好繼承偌大的家業。
偏偏李老爺身子骨還硬朗,女兒也回來幫忙,便又沒有想要過繼的意思,如今想招個贅婿。
當然了,過繼自然也是過繼老李家的血脈,他夫人孃家那邊的外甥諸如李同這類人,李老爺子是看都懶得看一眼,誰想夫人卻總在他耳邊唸到李同有才幹等等,就連劉秀才都為李同說過幾次好話。
今夜李老爺並不想去思考那些以後的事情,他喝了口酒,勸說劉秀才說說當年的盛況。
劉秀才推三阻四,最後好像享受夠了被人吹捧的感覺,這才站起來清了清嗓音,緩緩道:“那就獻醜了。”
顧媻微笑,請開始你的表演。
只見劉秀才深吸了一口氣,站在亭子靠水面的那一邊,背手而望,許久,念道:“漁父醒,春江午,夢斷落花飛絮。酒醒還醉醉還醒,一笑人間古今。”
“好!”李老爺大喝一聲,鼓掌後問一旁模樣標誌的小友顧時惜,“賢侄以為如何?”
顧媻以為?他覺得這貨抄襲。
這詩句出來的瞬間,他就覺得熟悉,不是他在背誦名勝古蹟的背景故事時的熟悉感,而是恍惚看見嬰孩的原身坐在那張滿是‘讀書’二字的書桌上,其父翻閱祖宗們留下的詩書時,給他念的那一首。
“說起來,你父親當年的確同我有些淵源,那年似乎你祖父剛剛去世,你父親喝醉了酒,就在縣上到處亂說,說我這首詩是你祖父所作什麼的,我當時怒不可遏,大聲問他可有證據?他又說不出來,我的同窗們便氣的發了些脾氣,把你父親趕了出去……”劉松之微妙地看向面前的少年,笑道,“哎,是我同窗們太魯莽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對不住。”
顧媻聽這人的話外之音,像是希望他自覺離開,好讓這位什麼鬼劉秀才繼續忽悠李老爺,開玩笑,他既然來了,沒有達到目的,怎麼可能走呢?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松之就別提了。”李老爺忽地出聲,安撫顧時惜道,“你父親當年的確醉得厲害,成天胡言亂語,後來被你母親帶回去,好生休息了幾個月才好。”
顧媻對這些故事毫無感觸,若非要說有什麼,那隻覺得父親是真的沒什麼出息,那麼多老祖宗的東西,變賣得只剩下一副字,以後要是又有誰買到顧家祖宗的詩集,覺得好,拿出去顯擺說是自己的,父親難道依舊去跟人家打架?
不,或許父親都不會知道,假若他們還留在這座小縣的話。
“這麼說,我還得為父親像秀才公賠禮才是。”少年微微彷徨。
劉秀才嘴上說著‘不必不必’,腰桿兒卻挺得筆直。
誰知道少年聽見他說不必,當真連鞠躬都沒有,倒是感謝他了一句:“好好,秀才公當真大氣。”
劉松之喉嚨哽了一下,微笑道:“還好還好。”
老少三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顧媻懶得在這裡待太久,便說家中還需他回去收拾行囊,便要離開,離開前,李老爺親自送他,還讓小廝拿了二十兩銀子給他們全家當作盤纏上路。
顧媻目前還不怎麼清楚這個朝代一兩銀子的購買能力,只大約揣摩很多,一時間當真生出些感激。
俗話說的好,能贊助啟動資金的貴人才是真正值得尊敬的。
李老爺是真的大善人吧。
好人可千萬別成了紅樓裡面家財散盡的香蓮她爹,最後弄個家破人亡啊。
顧媻心裡正想著,卻不成想李老爺又讓人抬來了幾大箱子的書籍說:“此乃這些年我女陸陸續續收來的,都是你父親當初去當鋪死當的書,我大致翻過,上面有不少你祖父和先祖的題字筆跡,都是好東西,你若以後還想繼續唸書,多看看也是好的,我就代替小女送還給你們,去了揚州,若是站穩了那自然是好,實在不行,就回鄉來,家鄉無論如何也能給口飯吃。”
顧媻愣愣看著李老爺,深深鞠躬下去,心口滾燙著,隨後說:“多謝李老爺,只是有些話,小侄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顧媻想說好人難當,不管什麼世道,都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遺骸。想勸李老爺最好悠著點兒,別當真被那位劉秀才給籠絡得最後怎麼死都不知道。
就劉松之那樣的人品,很難保證他不能做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