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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御書房。
乾明帝眉頭緊鎖,這幾日他每日聽著臣下稟報樁樁件件的事情,氣得頭疾症又發作了,饒是如此,依舊所有人都在給他這個皇帝添堵。
謝奉玨進來請安,因他腿腳不便,乾明帝直接免了禮,讓他坐到自個跟前來,長吁短嘆地訴苦:“朝中這些人,都巴不得早日氣死朕,你說說他們做的都是什麼事,為了一己私利汲汲營營,連軍餉都敢私自挪動,還捅出這麼大的簍子,如今出了事,一個個的就只會互相推諉塞責,沒有一個好的,沒有一個是真正替朕這江山社稷考慮的。”
謝奉玨安靜聽乾明帝抱怨,並不接話。
乾明帝說了半日,自覺沒意思,嘆氣道:“趙氏氣焰過於囂張,這東山營絕不能再放任如此,這回朕無論如何也要從外頭調人進去。”
謝奉玨終於開口,問他:“陛下有何打算?”
“朕之前思來想去,一直想從西臺營那頭調動,但反對的人太多還鬧出許多事情,如今被人提醒才想到何不乾脆從京外調人,西北那頭如今還算太平,抽調個人回來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駐西北大軍的副統領徐善是個能人,他是西北當地人,在京中無根無基,朕將他調入京,也好叫那些老匹夫少些戒備,以便順利成事,你覺著如何?”
謝奉玨想了想道:“徐善這人,臣弟未與他共事過,聽聞年輕有為,短短几年升上副統領一職,確實是個能人,如今京裡出了事,東山營、兵部識相點,應該不敢再反對調任之事,尤其東山營,這麼大的事情被他們這般輕飄飄逃過,已是陛下網開一面,他們也該自個尋個臺階下。”
乾明帝面色難看,哪裡是他網開一面,是趙長明那些人太狠,不等他下令徹查這私挪兵餉之事,已經先將人推出來一力頂了罪,他想再大開殺戒都沒了藉口。
謝奉玨忽然問:“陛下,從西北調人這事,是誰與您提的?”
乾明帝喝了口茶,隨口說:“這兩日朕正煩心這事,多虧汪清與朕提了個醒,說可以將目光放去別處,朕先前就是想岔了,倒是忘了這個。”
謝奉玨知道這老太監是乾明帝跟前第一紅人,深得寵幸,他沒再多言,說起乾明帝煩心的另一件事情:“京衛軍那裡,陛下若覺得拿捏不住,也不必苦惱一定要從其內部下手,不防效仿先帝對付東山營那般,另建一支京衛衙門,與之分庭抗禮,眼下正是好時機,趁著這次火器庫爆炸之事,將內外城的安防護衛分開,使之各司其職便是。”
謝奉玨說完,乾明帝略一思索,不由心頭火熱。這個主意確實不錯,皇城中有禁軍,只要在外城另建一支京衛軍,原本的京衛軍被困在內城中,進不得退不得,稍有異動便能被兩頭包夾,如此還有何為懼?
乾明帝的鬱悶頓時一掃而空:“好,這事可以從長計議,尤其這領兵人選,朕得好生斟酌斟酌。”
謝奉玨沒在乾明帝這裡久待,後頭說有事先告退。
走出殿外時,碰到那汪清老太監,對方笑眯眯地過來與他問安,謝奉玨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很快離開。
出宮上馬車,他吩咐人:“去南市。”
謝朝泠這會兒剛到了西南外城,十餘日過去,這個地方依舊一片狼藉,到處是傾倒燒焦的房屋瓦舍,散發著揮之不去的煙燻焦臭味,說是人間煉獄都不為過。
偶爾能見到幾個京衛軍的兵丁又或是京兆府的衙役,懶懶散散地躲在避風處歇息,有過去求助的平民,話未說完便被不耐煩地驅走。
馬車停在街角,沒有靠近起火處,謝朝泠冷眼看了一陣,始終未吭聲。
身側王進小聲勸他:“郎君,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這地方味道不好聞,別衝撞了您。”
謝朝泠轉眼睨向他,終於開口:“我是什麼大人物嗎?何來衝撞一說?”
王進訕訕閉嘴。
謝朝泠沒再教訓人,真正親眼看到了這災後慘狀,心裡始終不得平靜。
他和謝朝淵不一樣,謝朝淵說不在意這兩千多條人命就是真的不在意,他心裡到底不好過,捐錢捐物,不過是杯水車薪。
這是一場完全的人禍,本不會發生。那位四殿下,是真的該死。
沉默看了許久,謝朝泠閉了閉眼,淡聲吩咐人:“走吧。”
王進如釋重負,謝朝泠下一句卻道:“這兒離南市不遠,去南市吧,我想去喝口茶。”
“郎君……”
謝朝泠沒理人,王進咬咬牙,只得吩咐人往南市去。
由西南內城門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