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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餓了。
放下空了的湯碗,又拎起筷子,風捲殘雲開始吃東西。
謝朝淵看著他,忽地笑了一下,一句話沒說,也拿起筷子。
吃罷東西,謝朝泠這麼多日頭一次下了車,下去的時候因為腿軟還差點摔了,謝朝淵伸手託了他一把,謝朝泠回頭看他一眼,收回手,朝前走去了溪岸邊。
這兩日白日裡趕路時他偶爾會看窗外,這一路過來大多是無人煙的荒野,西戎國不小,但土地多貧瘠,要不也不會屢犯大梁邊境、覬覦中原江山。
秋夜天涼霜重、月色沉黯,除了一點細微的風聲,萬籟俱寂。
謝朝泠伸出手,感受著涼風自指間穿過的觸感,輕閉了眼。
“哥哥,你還是不肯理我嗎?”謝朝淵在他身側輕聲問。
半晌,他聽到謝朝泠平靜開口:“為何來西戎?”
“無處可去。”謝朝淵實話實說。
他帶走了大梁皇太子,已然成了大梁朝廷欽犯,無論是大梁,還是如百翎這樣的大梁屬國,都再無他的立足之地,他只能來西戎。
從身世被謝朝泠知曉那天起,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或許他如謝朝泠所願乖一點聽話一點,謝朝泠願意幫他瞞一輩子,但是不行,他想要謝朝泠,所以這一天註定會來。
謝朝泠嗤笑:“西戎就是能去的去處嗎?你在那些西戎人眼裡還有利用價值?你那個所謂的親父當真會顧念與你的父子之情收留你?”
風吹散了他頰邊一縷鬢髮,謝朝淵抬手幫他別去耳後,慢慢道:“我手裡有大梁皇太子。”
謝朝泠擰眉。
謝朝淵彎起唇角:“我上回跟你說過的,找了個年紀、身形跟你差不多,長得也有幾分像你的人,我會將他易容成你的模樣,交給他們。”
謝朝泠神色略冷:“然後呢?讓那些西戎人拿他來威脅大梁?最好就是兩軍交戰的時候推到陣前?你是不是打算又寫封信去提醒西北軍那是假的,讓他們可以沒有猶豫的下殺手,最後我‘死’在戰場上,再也回不去?”
謝朝淵的手指捏上他耳垂,輕輕揉弄:“哥哥還是想回去嗎?”
自然是要回去的,但謝朝泠不會傻到當面說出來刺激這小畜生又發瘋,他不想說這個,別開眼:“……你從哪找來的人?”
“本就是死囚犯,哥哥放心,你不喜歡我亂殺人,我不會找無辜之人,我聽哥哥的話。”
謝朝泠差點氣樂了:“人交出去這個籌碼就沒了,想讓西戎人接納你只怕不容易。”
“是不容易,”謝朝淵“唔”了聲,“但我好歹曾經是大梁的皇子王爺,即便現在狼狽出逃,他們肯定以為我在大梁朝廷裡還有能用的人脈眼線,只憑這個,我那位親父就會將我奉做上賓。”
謝朝泠斜眼睨過去,謝朝淵笑了一下:“騙他們的。”
謝朝泠沒了興致再與他說,轉身回去車上。
夜色已徹底沉下,外頭的護衛除了幾個值夜的俱都露天席地睡下了,謝朝泠合衣躺在車中,蓋著大氅,身下還墊著厚實的毛褥,不冷,他卻沒有睡意。
到了現在一直昏昏沉沉的腦子才有餘力思考事情,京中那邊眼下也不知道如何了,打聽必是打聽不到的,謝朝淵應該會帶他去西戎都城,等到了那頭再說吧,或許能設法聯絡上西北軍,再尋機會回去。
車門開了又合,一陣窸窣聲響後,謝朝淵在他身後躺下,遞了個東西過來:“哥哥拿著這個吧,免得夜裡冷。”
是個暖手爐,謝朝泠沒接,被謝朝淵直接塞進懷中:“拿著吧。”
原本微涼的雙手很快變得暖和,謝朝泠抱著暖手爐沒再動,身後謝朝淵輕攬著他,小聲道:“這邊要比京城裡冷一些,你剛來怕不適應,小心一些別生病了,等到了酈都就好了,到時候我找大梁來的廚子給你做合你口味的菜,住的地方也按大梁的樣式建,種滿你喜歡的花,你肯定會滿意。”
謝朝泠始終沒應聲。
“不想說話便睡吧。”謝朝淵輕拍了拍他的腰。
許久,謝朝泠忽然轉過身,在黑暗中睜眼,謝朝淵尚來不及說什麼,便察覺到小腹上抵住了什麼東西,是那柄短刀,已經出了鞘。
謝朝淵眸光動了動,但未躲閃,盯著謝朝泠:“哥哥又打算和上回一樣,再給我一刀嗎?”
“你信不信我殺了你?”謝朝泠貼近他,啞道。
謝朝淵不以為意:“你殺了我你也走不了,你現在還分得清哪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