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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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那個女人的怯懦以及被天性所徹頭徹尾籠罩的慌亂,她依然懷抱著那隻旅行袋,彷彿想像鳥兒一樣躲在可以遮擋風雨的鳥巢之中去。男人出來了,越來越下垂的黃昏就像一些褐色的羽###在他們臉上舞動著,由此我看見了那個男人臉上的欣喜,很顯然,他們可以住進這傢俬人旅館了。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體驗到尋找一家旅館、一間屋子、一張床,對一對私奔者來說意味著什麼。夜色很快就像一塊幕布垂落在我們的世界深處,隨即是黎明即至,第二天上午,十點半鐘,是一個星期天,我推開窗戶時又看見了他們,男人此刻可以拉著女人的手,因為女人已經不再拒絕他了。經過了同居一室的體驗,經歷了一張床溫存的纏綿,此時此刻,男人和女人可以堅定地手拉手從旅館走出來。
從他們飽滿和幸福的姿態上可以看出來,剛剛過去的一夜,對他們來說是極其重要的,一對男女尋找旅館的經歷也就是尋房睡眠的故事。它消失了,就像那對男女只在永勝縣城的小旅館中歷險的故事,男女同室的故事也是一種愛戀的身體歷險。
1982年 火車上的夜晚
試圖把自己變成一團包裹,或者變成一隻箱子的幻夢,終於在1982年春天實現。我身穿桔紅色的喇叭褲,披著像野草一樣瘋狂的長髮來到省城,其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上火車。之前,火車離我是那樣遙遠,我雖然在一個小站的月臺上目送過女友上火車,然而,對於我來說,火車的轟鳴聲像夢幻曲一樣遙遠。對我來說,自始至終,火車的出現以及火車的消失都像包裹或者旅行箱子,當然也像地圖冊:彎曲、沉重、以不可知的方式載動著人的肉身。向著未知的地域而去。
而我就是這樣悄然上了火車,匆忙之中買了一張車票,這對我來說已經夢想成真,而且,站票跟坐票以及臥票的概念一模一樣,最為重要的是在那樣的時刻,我並不瞭解火車票,它對於我來說只不過是進入火車廂的一張出入證據而已。而且我忙著撲向火車站,差點絆倒在一輛腳踏車身上,差點就要被騎腳踏車的男人所詛咒。簡言之,我瘋狂地撲向火車站的姿態,就像一團濡溼的迫於飛翔的翅膀,我就是想急於撲向火車車廂裡去。
那時刻,對火車的幻想--就是對黑黝黝的鐵軌的幻想,就是對穿越速度的幻想。所以,在那樣匆忙的情況之下,我能夠買到一張站票,已經足夠滿足了。我模仿別人的手拎著一隻箱子,這隻箱子是母親的陪嫁品,一隻袖珍的小皮箱,當年母親用箱子裝過婦女生活的私物:比如手鐲、梳子、筆記本、情書等等。而如今,我悄然地拎著這隻袖珍皮箱,它已經使我變得很摩登。1982年的春天,到處都流行著摩登這個詞彙,它是高跟鞋、是桔紅色喇叭褲、是鄧麗君歌曲、是錄音機、是腳踏車、是水仙花。總之,摩登與我聯絡在一起,所以,我上了火車箱,憑著一張站票。直到我撲進車廂,那怦然跳動的心彷彿才有了凝聚點,它就是車廂,是一節一切的拖斗,是挾裹著人的呼吸和汗味的車廂內部,它是一個集體,是我從未出入過的另一個小世界。
夜色很快佔據了車廂,此刻,我的手已經漸漸地適應了座椅的一角,我的腳已經適應了在車廂中站著,我的身體已漸漸地適應了隨同火車廂的速度前行轟鳴,隨同或快或慢的速度讓身體進入睡眠中去。此刻,到了午夜,整個車廂都開始靜寂下來,那些用舌頭饒舌者,那些跟著火車的音響唱歌的人,那些戲笑的人們都已經開始微微閉起了雙眼,而我就站在一角,用手死死地依靠著別人的坐椅的一角。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擁有一張坐票,簡直是一種好運,那些擁有座票的人儘可以把頭枕在坐椅上,進入睡思昏沉的狀態。當我在無意之中進入臥鋪車廂時,我看見了臥床--窄小的像我少女時代的第一張來之不易的小木床,除了可以容納下我的身體之外,再也不可能容綱一隻手臂或者別人的一條腿。這就是火車上的臥鋪。不過,它已經讓我大開眼界,床原來可以安置在搖晃的火車廂裡;床原來可以隨同我們的命運、旅程在變幻,我穿越臥鋪車廂時,感受到了很多人進入睡眠後的呼吸聲,它們恬靜如油萊花。當我直奔省城時,花兒曾經在滇西的田野上出現。我踏著輕輕地節奏,穿越出整個臥鋪車廂回到我們的車廂,在這裡,那些已經打盹醒過來的人們又開始喝著啤酒,說著閒話,在火車上,沒有閒話的人也會製造閒話,這就是車廂。這就是火車上的旅途。我打著盹,這是一個遠離床的時代。然而,憑著1982年的春天,我青春的身體足可以輕鬆地度過今夜。旁邊,是一對男女,他們擁抱著在打盹,而另一側,是另一對男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