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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老四媳婦,你這說的還是人話嗎?”
“我不說人話,那你怎麼不出錢。”
於是,又吵起來了。
他們不愛他們的父親嗎?應該也是愛的,所以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是他們沒良心嗎?
誰知道呢,別人永遠不會懂別人的苦,因為不是別人在嘗。
“老太太。”館長也在。
去世的老人家還有個老伴,也來了。老太太一直站在停屍房的門口,個子很小,背駝得很厲害,
館長問她:“還修復嗎?”
老太太從外套的口袋裡拿出來一個用帕子包著的存摺,她把存摺放到館長手裡,然後走到運屍車跟前,摸了摸裹屍袋:“我家老頭子怕疼,你們縫的時候能不能輕一點?”
館長是整個殯儀館裡最心軟的人,明明早就見慣了這種場景,還是次次都眼紅:“您放心。”
“麻煩你們了。”
老太太扶著推屍車,叫了兩聲“老頭子”。
商領領扔掉了啃到一半的玉米,換上防護服,戴上手套,把推屍車推進了遺體修復間。
這個不到三十平的房子裡,有人生百態,還有人性百態。
殯儀館的門口有警務室,今天老蔣值班,他從視窗往外看了好幾眼。
那輛紅色的跑車還停在路邊,車上還一道刮痕。
老蔣手揹著手,從警務室出來,走到跑車跟前,敲了敲車窗:“車要開進去嗎?”
車窗降下。
老蔣說:“開進去的話要登記。”
景召說:“不用。”
車又開走了。
沙塘北街的街尾有一家傳了四代的鐘錶店,店主叫鍾三,他很會修手錶,手藝遠近聞名。
鍾三叼著包子,剛開門,就有客人進來了,鍾三認得這位客人。
“這麼早?”
這位客人總帶著一把黑色的雨傘,不論天晴下雨,這次他開車來的,傘在車上。
“有點事要辦,順道過來了。”
他來取手錶。
鍾三嗦了口粉,從抽屜裡摸到一把鑰匙,開啟最下面抽屜的鎖,把屜子裡的手錶拿出來,放在玻璃櫃上。
是塊好表,但也確實戴舊了,錶帶上磨損很明顯。
“這手錶有些年頭了吧?”
“嗯。”景召把手腕上的那塊新表取下來,換上剛修好的這塊。
鍾三是修手錶,一眼就能看出被他換下來的那塊是什麼貨:“這都有新的了,怎麼還戴舊的?”
新的這塊,絕對值一套房。
鍾三之所以認得景召,是因為他來修過好幾次手錶,每次都是那同一塊,上一次是表鏡碎了,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撞的,碎得很厲害,錶盤上還有血。
照理說,這舊手錶也可以報廢了,手錶的主人看著就不是缺錢的,偏偏他一次一次拿來修。
“戴習慣了。”景召摸了摸錶帶上的紋路,“換了不順手。”
他結了賬,從玻璃櫃上拿了個袋子,把那塊值一套房的新手錶裝到那個看著就不牢固的袋子裡,然後戴著那塊舊手錶出了鐘錶店。
鍾三看不懂他,居然還有男人不喜歡新手錶。
真是個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