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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帶微笑,伸伸胳膊,深深地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突然,他的臉變得嚴肅起來,一點兒表情也沒有。
阿莫頓神父從離他不足二百碼的另一個寢室裡走出來,憑著直覺,巴恩斯但波爾知道,對於昨天晚上的爭辯,這次不是他去請求神父原諒,就是神父要求他理解自己。不管這次他是一個冒犯者還是一個受害者,對他來說都是一個好機會。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就是他可以用這清潔、迷人的景色來掩蓋他們內心潛在的不愉快的關係。巴恩斯坦波爾的右前方是通往湖泊的寬大臺階,他朝前走了三大步就來到臺階前,然後一步兩個臺階地朝下面走去。也可能是他的幻覺,他突然聽到阿莫頓喊他的名字:“巴恩——斯坦——波爾先生。”
巴恩斯坦波爾加快了腳步,上了一座橫跨在湍急水流上的小橋。橋的背面和頂部是磚石結構,還有一些典雅別緻的玻璃柱子。陽光照在玻璃柱上,柱子反射出紅、藍、金黃等五顏六色的光。下了橋後,在長有藍色龍膽樹的草地上,他差點同凱思基爾撞了個滿懷。凱思基爾先生仍舊穿著他昨天穿過的衣服,唯一不同的是,今天他沒有戴大禮帽。他正揹著手在散步。“你好!”他說,“為什麼這麼急急忙忙的?看來我們倆起得最早。”
“不,我看到阿莫頓神父也起床了……”
“這就是你為什麼這麼匆忙的原因。你害怕被他逮著去和他一塊兒做晨禱。躲開他是明智的。我會為我們祈禱的,你也會這樣做的。”
他沒等巴恩斯坦波爾對他的話做出回答就又接著說:“你昨晚睡得好嗎?你覺得那個老頭對我的講演反應怎樣?嗯?含糊其詞,全都是陳詞濫調。毫無疑問,他們這樣說是因為他們是鳥託邦人,是東道主,他們可以隨心所欲。”
“你指的是哪個老頭?”
‘就是那個在我發言之後,自以為是的那位。”
“你說的是厄斯萊德!他不超過四十歲。’”
“他已經七十三歲了。他自己後來告訴我的。在這裡他們的壽命要比我們的長。在他看來,我們的壽命很短。但是,丁尼生先生說過這樣一句話:‘生命的質量並不取決於生命的長短!’他對我提出的問題並沒有給予直接回答,而是拐彎抹角,揚長避短。這裡是安樂鄉,落日鄉,我們不必擔心打擾他們的睡眠。”
“我懷疑他們是否睡覺。”
“也許你太迷信烏托邦了!是的,我看你已經對烏托邦著迷了!相信我,鳥託邦社會是一個徹底墮落的社會。我們應該打破這個酣睡不醒的社會。不要害怕,你會看到,最後的勝利應該屬於我們”
“但是我沒有看出它的墮落之處。”巴恩斯坦波爾說。
“沒有人比長著眼睛還看不清東西的人更瞎。烏托邦到處都充滿了墮落。他們的臉色發紅。身體臃腫不堪,就像肥牛一樣,完全不是真正健康的體魄。你看,他們是怎麼處理巴羅朗加的?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處置他。他們甚至都不逮捕他。他們在一千年的時間裡連一個人都沒逮捕過。他在他們的土地上撒野,亂殺無辜,製造恐怖,擾亂治安。他們對此只是大吃一驚!他就像一條瘋狗在滿是綿羊的世界裡狂奔,如果不是因為翻車,我相信,他們還會繼續按著喇叭,瘋狂地亂跑亂撞,還會壓死許多人。他們已經失去了理智。”
“我懷疑。”
“你說得也對。終究有一天你會認識到我的話是正確的。嗯?噢!你看,他就在那塊草坪上!那不是巴羅朗加勳爵和他的法國朋友嗎?是他們。他們正在呼吸新鮮空氣。如果你不介意,我準備過去和他們說幾句話。剛才你說看見過阿莫頓神父,他在哪個方向?我不想打擾他。是這個方向嗎?那麼,我就應朝右走……”
他聳了聳肩,做了個鬼臉。
4
巴恩斯坦波爾在花園裡遇到了兩個正在修整花園的烏托邦人。
他們推著兩輛輕便的銀白色獨輪車。他們正在剷除一些枯草,清理從灌木叢吹過去的落葉。這片灌木叢範圍很大,一直延伸到一塊粗糙的岩石上,灌木叢中還生長著一些深紅色的玫瑰花。兩名園林工人戴著長長的皮製手套,腰上扎著肉皮色的圍裙,手裡拿著鉤子和刀子。
巴恩斯坦波爾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玫瑰,玫瑰發出陣陣清香,讓人陶醉。他不知道雙瓣玫瑰還能生長在山上。在瑞士的高山上他曾經看過單瓣的玫瑰,但決不是這種高大的玫瑰。它的葉子很小,莖很長、多刺,呈紅色,彎彎曲曲地爬在岩石上。它的花瓣長得像紅色的雪,蠕動的蛾,爬在棕色的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