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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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靠在燈下,取著梳子輕輕梳理著頭髮,感覺身體漸漸舒展,打心底裡慢慢順出口氣來。
今晚之事從頭至尾看似尋常,實則糾葛如麻難理頭緒,雖隱隱覺著此事中掩藏著一項大疏漏,只我已是步入其中,一時竟難以安下心來細細分解。若單指今晚而言,對我不能說是有害,那少年身份顯然不同一般,又談吐不俗桀驁不群,似有意拜伍先生為師,若能為同學良友自然是好的,但世間之事本是福禍參半,以我一人之力能否維持住眼下的太平局勢還待得兩說,那隻幕後之手日後又將掀起何等波瀾,僅是想想已覺鬱憤難安。
可仔細一想又是好笑,那少年分明與我年紀相當,卻偏偏裝扮老成,彷彿天下之事皆已看穿看破,身在雲端偶做紅塵遊戲一般。倒枉費我跟隨景嬤嬤學了那麼久的禮儀氣度,竟給他區區幾句話鬧得血脈賁張,幾乎把規矩儀態全丟在腦後了。
雖有心再做思量,奈何疲乏至極,眼睛剛合上,人已是昏厥過去了。
第二天起晚了些,待門外來人回事兒說淳兒的車馬已在二門外了,綴彩方才堪堪收拾好我的頭面。繡禧伺候著穿鞋,又火急火燎的尋出帕子圍巾給一一妝戴上,臨出門我想起昨晚把芙蓉團扇丟在園子裡了,只能隨手拿起另一把嬋娟的來,佩上香囊荷包一應飾物,點上繡禧墜兒跟著,快步邁出門來。
早有絲竹涼轎等在門外,繡禧吩咐一聲,抬轎子的老媽子答應著趟開腳步,抬起我自往正院去了。
進了屋裡參見老太太,見額娘二嬸側福晉一干內眷均已來到,趕忙下拜稱罪。老太太倒似不介意,額娘拉過我來輕輕數落幾句,眾人也並無多話。一時有婆子進來通傳,淳姑娘的車駕已來在院門口兒了,老太太聽了滿臉是笑,打榻上坐立起來,連聲催人去迎進來。我見二嬸安坐不動,碧桃又已是大腹便便,還好座下有個佩環,於是拿眼看看她,自起身請示老太太道:“淳兒妹妹長途跋涉必是勞累,可容芳兒先去門外迎接,也好早點消解思念之苦。”佩環一旁站起也說:“多少日子未見著我們姑娘真怪想念的,請老太太也叫佩環一同前去迎接。”老太太含笑點頭:“難為你們小姐妹幾個如此親厚,快快去接進來吧。”連忙福身稱是,自有打簾子的小丫頭掌起玉竹簾,佩環尾隨著我邁出門來。
時值盛夏,乍一從陰涼的屋裡出來全身發軟,腳下步子邁得更緩慢了些。走了幾步見佩環從後面跟上來,自抿嘴掩著帕子哼笑了一聲,我也不多做理會,只顧低頭往院門走去。
打院門口到正廳共三進,平日裡也要走一盞茶的功夫,待我們來在院門,正見著淳兒扶著奶媽劉氏的肩頭步下車來。
她這一去熱河大半年,今日乍一見,果然比以前清減了些,個子也長高了不少,卻還是如從前一樣眉目如畫膚白勝雪,眼簾低垂嘴角含笑,觀之如嫻花照水,行走如風擺揚柳,令不覺猶生親近之心。
一陣微風吹過,吹亂鬢邊髮絲惹癢面龐,夾雜青草灼燒味道撲面而來,我竟止不住一陣心湖微顫:淳兒孃親死的早,我倆人打小兒就同在老太太房裡住,出則同車入則同座,彼此早已相知甚深。淳兒被二嬸送往熱河養病,本指望兩三個月就能回來,誰曾想,當日這一別,再見已隔了整整一年。
見她已是施施然步下廂車,我只得按壓心緒迎上前去,口中喊一聲:“淳兒妹妹”只見她也從對面迎來,攤開雙手緊緊握住,竟是未有話語淚先流,怯怯道一聲:“姐姐”,就哽咽著再說不出話來。
連忙抽出帕子上前替她拭淚,口中連連說道:“好了好了,我們姐妹這麼久不得相見,好容易才又團圓了,本都應該高高興興的才是啊,這一哭若又磋磨壞了身子,你不為自己著想,我這個做姐姐的還心疼呢,快快把眼淚收了去吧。”說著話不免觸動心事,也忍不住自眼角里滑出一滴清淚來。
佩環見是話頭,幾步上前攙起淳兒,嘴裡不停說著:“這小別歸來的自然是要哭的,怎麼好不央兒的連勸人別哭的也哭上了。我倒糊塗了,這到底是傷心事兒當哭還是喜事當哭啊,若是闔家團圓的喜事也要流這些個眼淚,那天下人都別有笑的時候了。來來來,我的好姑娘,瞧著我的,快別站在這毒日頭下面曬著了,咱們快快家去吧。”
說著話佩環把奶孃劉氏擋開一邊,自架起淳兒,手腳不停連說帶笑的引著往院兒裡走去,一路上嘴跟抹蜜了似的奉承話不斷。陽光灼熱,我略抬高團扇遮擋在額前,從身後看去,淳兒的背影還是一樣怯生生的嬌弱,邊聽著佩環說話邊微微點頭,雖是笑著,臉頰上猶掛著點點淚痕,依稀還是那般可人兒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