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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僅此而已。”
“那……”
“慄橋不會向我道歉的。他不是那種人。”
“你不後悔嗎?”
“沒什麼。習慣了。我倒更在乎檢查的情況。”
終於約好第二個星期日的下午,去柿崎老師介紹的大學研究室。
“對了,媽媽也是。其他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了吧。反正與慄橋不交往好了。”
對這句話,和明沒有回答,只是做了答應的樣子,便馬上背過身去。
文子憑著母親的直覺又感到,和明和慄橋之間還有許多許多隱瞞的事、秘密、瓜葛。在和明回答母親的話的背後肯定有文子還讀不懂的故事。
可是……這個孩子也已經不是小孩了,不能打屁股讓他坦白。剩下的事除了看情況,等他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別無他法。
那時候文子沒有想到,十五年後她會對自己選擇了這條穩妥的方法,沒有抓住自己的孩子打他搖他逼他讓他吐出實情而後悔不已。
模仿犯 第一部(下)4(1)
1994年3月1日。
對於慄橋浩美來說,這一天是極平凡的日子。至少這天晚上八點多,準確地說晚上八點十六分四十五秒那個瞬間之前,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無聊的日子,而且本來就應該那樣結束一天的。
中午起床以後,母親告訴他,他才想起來,這一天是“長壽庵”新裝修開業的日子。
“你要給高井家送賀禮。”
母親說這句話的口氣儼然在說:“你要把死貓埋到院子裡”。而且那種口氣好像是說,我連看都不願看死貓,更甭提碰它了,你去吧。
“浩美,你給我買些花送過去。”她命令道。
浩美用一副剛起床的表情看著母親。儘管慄橋壽美子只有五十三歲,外表看起來卻好像超過了七十歲,這都是從很久以前開始她就患有的腰腿、肩膀、肘部關節痛的折磨,使得矮小枯瘦的整個身體奇妙地扭曲了的緣故。她本人稱之為“風溼病”,跟與她親密的人、並非那麼親密的人、連初次見面的客人,甚至對她那種不自然的姿勢投以同情一瞥的人都會說:
“這種病就像活活地被拆散了一樣疼痛難受。”
而一旦對方可憐她,她便會開始細緻入微地講述早晨起床的時候,越來越不中用的脊樑骨如何發出吱吱嘎嘎的鬱悶的聲音,想到樓上取庫存的胃藥,每爬一層樓梯,這兩個可憐的膝蓋會疼得多麼厲害。過一會兒,她的聽眾開始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地歪著嘴角。但這並不是因為同情壽美子,而是因為不知道怎樣才能快點逃離這兒而感到困惑。壽美子絲毫也注意不到這些,她仍然一邊逼近突然一不小心掉入她絮絮叨叨的陷阱的對方,一邊繼續訴說風溼病是如何痛苦地奪去人類的尊嚴。
然而,慄橋浩美非常瞭解,壽美子至今一次沒有到醫院看過自己的“風溼病”,也沒有找過專門的醫生。而且他在心靈的某個角落,總是想著會不會有治療風溼病方面日本最好的醫生偶然出現在這個有些骯髒的藥店前面。醫生一眼看到壽美子,這麼說:“你是日本第一的風溼病患者,到我的醫院來吧。”這樣的話,無論母親如何不想去,用盡全力抵抗,他也會把繩子系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拉過去,一直到那家醫院,到那個醫生的診察室。然後,蹲守在診察室門前,在醫生給壽美子治療的時候,一邊袖手旁觀地嘲笑,一邊聽著她的哀嚎:“大夫!我不是風溼病!如果風溼病的治療這麼痛苦的話,我就不是風溼病!”壽美子不斷地喊叫的時候,他會頂住診察室的門,不讓她逃出來。
在慄橋浩美看來,母親確實有病,但不是身體的疾病,而是頭腦不正常。
“我今天出去。”慄橋浩美說道。母子倆隔著廚房的小餐桌相對而坐,母親坐在椅子上削著蘋果皮。好像父親在站櫃檯。
“所以,我去不了長壽庵。”
壽美子一邊沙沙地削著蘋果皮,一邊往上翻眼珠看了一眼兒子。
“又和那個女孩子出去嗎?”
“女孩子,哪個女孩子?”
“長髮的女孩呀。上次不是在店前面轉來轉去的嗎?”
“我的女朋友可不轉來轉去的。她有正兒巴經的名字,你叫她名字好了。”
“你一個接一個地騙女人,我哪裡有空記住她們的名字。”
說著,將削完的蘋果用水果刀喀哧一聲切開。她不用切菜板,而是直接用刀在盤子上切,所以發出了慄橋浩美最討厭的金屬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