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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事情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花間派和補天閣的兩種皆然不同的功法,不僅表現在武功上,還有著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想狀態。花間派講究生機盎然,崇尚自由和享樂,而補天閣所研究的卻是各種各樣取人性命的殺技,一個真正的殺手,必然要冷漠無情,要離群索居。他每日都在反覆不停地否定自己,就像心中有著另一個自己一般,總是弄得精疲力盡,痛苦不堪。
這也許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若他能捨棄其中一種功法,便可以逃脫此境。但是他不甘心,知道他因為自小練魔種,若能體內有道胎,便能死中藏生,生中含死,兩派武功就可以統一。
所以他隱姓埋名,潛入四大聖僧之處,從佛家參詳出來的法印。
在香爐環繞的大羅漢殿中枯坐了三年,他終於悟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不過是自己應對世界的外相,決定自己的這個人最根本的東西,還是在於自己的心。
至此,僧袍碎裂,令世人聞風喪膽的邪王橫空出世。
江湖傳言邪王會在談笑間出手殺人,絕不留情。
這傳言確實不假,談笑優雅是花間派的特色,陰狠殺人是補天閣的功法,他已經成功地將這兩種不同的生活態度完全融冶於一心之間。
與碧秀心的結合,也是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需要有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也需要有後代來繼承他的武功。碧秀心的身份、容貌、才情都無可挑剔,他夫復何求?
愛情?他無法理解世人那種可以為另一個人要死要活的濃烈感情。他想他對碧秀心所給予的就是一個丈夫應該給予妻子的感情,如果沒有青璃的出世,他想他們的婚姻,可以一直維持下去,成為江湖中人人稱羨的神仙伴侶。
石之軒在這十幾年間,無數次地回想著襁褓中那個瘦小的嬰兒,夜不能寐。
那是他的兒子,繼承他血肉的唯一的兒子,卻是個不能活下去的殘次品。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他內心那兩個南轅北轍的車輪又開始互相拉扯,分別向不同的方向行駛。一邊勸他要好好地救兒子多活幾年,另一邊勸他送兒子早死早超生。
他迷茫了,知道自己勉強用佛家法印修補的心魔又重新活絡了起來。
思量再三,他決定還是要親手送他的青璃上路。他不知道那麼羸弱的青璃是否有意識,但他卻知道,若換了他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也會乾脆給自己一個痛快,也比苟活在人間的要好。
所以這是他的決定,他不後悔。
即使碧秀心因為此事和他分道揚鑣,他也不後悔。
就算女兒因此再也不認他,他也不後悔。
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偷偷窺探石青璇,從她的臉上去尋找青璃的影子,想象著如果青璃還活著,是否也會像她那樣歡笑著。
他不後悔,可是為何每次想到這裡,都會心如刀割?
不過無所謂,他的青璃已經死了……
可是他做夢都沒想到,他的青璃還好好地活著。
他是真不知道如何與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相處。
他想把世間所有的珍寶都送到他的面前,不管他提什麼要求他都可以滿足他。
可是他的青璃卻說,此生再也不想再見到他。
唯獨這個願望,他是絕對不能答應。
他本就是繼承他血脈的骨肉,這次,他是絕對不會輕易讓他從他手中溜走,就算是死神也不行。
但是對於他的青璃身邊圍繞的那些男人,石之軒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在他的概念裡,他的青璃是可以佔別人的便宜,而絕對不能被人佔去便宜。所以他才掠來師妃暄,打算糾正青璃這個小小的錯誤。
雖然身為父親,需要為兒子的各方面發展而思慮操勞,但在離開那個帳篷後,他的心情莫名的低落。
也許,這就是看著兒子長大成人的失落感吧。可是卻總有種自己的兒子要被人搶走的不爽感覺,他剛認青璃沒多久,難道就要把他往外推嗎?
可是就算他不把他往外推,難道就沒有人來搶他嗎?
石之軒對那幾個打不死的小子深惡痛絕,心中的難受要比當年認識到石青璇最終要嫁給嶽天那個臭小子時,還要難受。
他發誓他不是想要故意偷聽的,只是宿醉歸來,還沒有意識到屬於他的帳篷裡有人,但在聽到青璃的啜泣聲時便再也忍不住了。
“我夢到……夢到你們都不要我了……”
他們不要,他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