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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謙益,字受之,號牧齋,蘇州常熟人。
他在萬曆三十八年中了進士,名次是一甲三名沒,也就是探花。中泵之後,直接被朝廷授翰林院編修。這才講究出身的明朝官場可是極大的榮耀,因為明朝官場有個規矩,非進士不得為官,非翰林不得為相。
也就是說,如果你不是進士出身,將來就不能做正七品以上才朝廷命官。如果沒在翰林院學習過,一輩子都被想入閣。
錢謙益中了探花,直接被保送進翰林院,前途極為光明,將來可是要做宰相的。
實際上,後來他的仕途一片通暢,官至禮部侍郎。可惜後來因為和內閣首輔溫體仁不和,政爭失敗之後被朝廷免去一切職務,回家養老了。
如今的錢謙益雖然沒有任何官職,可他在江南士林和官場卻有非常強大的影響力和號召力,那是因為他又另外一個身份——東林黨的領袖。
東林黨的厲害,任何一個混官場的人都是知道的。這就是一群所謂的正人君子,把持著朝野的輿論,掌握著對任何一人的品德的最後判決權。他們說你是個君子,你立即就會名滿天下。如果說你是個小人,你這輩子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這幾十年在東林黨手下吃過大虧的人多了去,從當初的魏忠賢到後來的楊嗣昌,只要被他們給咬住,基本就算是在額頭上貼了一張奸佞的標籤,一輩子摘不掉不說,連死後還要受盡天下的唾罵。
盧象升本就是東林人,嚴格說起來作為盧公門生的孫元也算是東林外圍。
鄭鴻逵這席話的意思是,我鄭家已經搭上錢謙益這條線了,人家是東林領袖,你孫元不過是東林的小字輩,這次揚州鎮和鄭家的談判,你孫元必須要做出巨大的讓步。否則,東西林的輿論工具會分分鐘教你重新做人。
“原來這地方是牧老選的啊,想不到錢受之也知道我孫元,當真是慚愧啊!”孫元故意做出一副驚喜模樣:“牧老選的好地方,此處正合某的心思。曰漸先生,說起來揚州鎮和福建水師同為朝廷的軍隊,都是一家人嘛,這麼打下去,對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
內心中,孫元對錢謙益這人卻頗為不齒。沒錯,如今的錢牧齋確實是一個人人稱頌的君子,東林的領袖。可這人後來做的事卻髒得緊,清兵來南京之後,就是這麼個君子道德宗師想以身殉國吧,可到河邊轉了一圈卻畏懼地跑回家去,說是水太涼。後來,又是他率先剃了頭髮,換成了金錢鼠尾頭式。別人問起他來,老錢臉皮也厚,說頭皮癢,故爾都剃光。這個時候,他不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有絲毫損傷了。
水太涼,頭皮癢兩件事,簡直就是節操喪盡,可恥之極。
這麼個小人竟然被鄭鴻逵搬出來威脅自己,孫元有種想笑的感覺。
“說得好,孫將軍說得好。”鄭鴻逵聽孫元說出這話來,以為他畏懼錢謙益的影響力,心中得意,笑道:“確實,咱們兩家都是朝廷的部隊,正該和睦相處。”
他微嘆一聲:“國事已經糜爛至此,朝廷正是用兵之時。寧鄉軍乃是天下第一雄師,我們鄭家水師也是少有的虎賁之軍,此正是咱們為國效力之時。若你我兩家先打起來,反讓闖賊、張賊看笑話,那不是親者痛仇者快嗎?不如咱們兩家就此罷戰,同心努力,以報國恩。說不定將來有一天,福建水師和寧鄉軍還能在沙場上並肩作戰呢!”
“三叔說得好。”這個時候,一直不說話的鄭成功卻叫了一聲,年輕的臉上全是興奮。
鄭鴻逵心中卻是好笑:三叔我不過是說些空話套話而已,福松你怎麼就當真了。這孩子,有的時候雖說有一腔熱血,可未免也單純了些。就說錢謙益,這次之所以能夠站在咱們這邊,做箇中人還不是看到咱們送過去大把金銀,卻不是真想說合兩家,共赴國難。
“曰漸所言極是,其實,某也向往著與鄭家好漢們在沙場殺敵的那一天。”孫元連連點頭:“這仗打了三四年,兩家損失都不小,確實是不能再打了。黃海、東海足夠大,容得下我們兩家的艦隊。”
“說得好,黃海東海是足夠大的。”鄭鴻逵擊節叫好,笑道:“我家大哥說了,這次來南京見了孫將軍,凡事都好商量。大哥的意思是,請寧鄉軍以後不要再截斷黃海和山東的航線了,兩家就此罷兵,和睦相處。”
“就此罷兵,和睦相處,怎麼個罷法,還請教。”
鄭鴻逵:“寧鄉軍乃是陸上雄師,完全不需保留這麼龐大的艦隊啊!我聽人說,將軍每年都在水師身上投下去十多萬兩銀子,這筆開支完全沒有必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