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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鬼,但我卻看到陌生人離我越來越近。我不認識他們,我讓他們走開,不要再來纏著我,可他們卻走進了我的房間,走到了我的身邊。我用被子蒙上頭,但是黑暗裡,他們更是無處不在。”
女人顫抖著,眼中的淚已經止不住流了出來。她慘白的臉上充滿驚懼,凹陷的眼睛盯著前方的黑暗,彷彿那裡面隨時能走出她認識的陌生人來。
風從蔣青的領口吹了進來,他全身的汗毛那一刻都根根直豎起來。女人在他的身邊顫抖,他必須用力挽住她將倒的身體。她的聲音像來自一個幽冥的國度,帶著恐懼直撞到他的心上。
這世界上本沒有鬼,但他這一刻為什麼能夠清晰地感知女人的恐懼?
也許那恐懼本來就屬於他,而於女人無關。
“我是個古怪的女人,我的古怪只有我丈夫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話,他要送我去醫院,他還把我獨自丟在家裡。他不知道,我的窗外站著一些陌生人,他們在我一個人時走進我的房間。”
女人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蔣青需要雙手用力才能扶持住她的身子。蔣青怔怔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想不出一句安慰她的話。她小巧的身子現在整個都在他的臂彎裡了,他發現她比想象中的還要削瘦。窄窄的肩,纖瘦的腰,讓蔣青心中的痛感又生了出來,他不知道在這五年或者更久的時間裡,這麼一個瘦弱的女人如何承受了那麼多的恐懼。
後來清眉伏在他的肩上哭泣時,他緊緊把她攬在了懷裡。
“如果以後你感到害怕了,可以打電話給我,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這是蔣青那時惟一能想到的寬慰女人的話。後來,他才意識到,那不僅是一句寬慰人的話,還是一種承諾。
三十多個小時之後,蔣青站在熙熙攘攘的南方小城出站口,熟悉的場景讓他有了些陌生感。他在南方小城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從來沒有注意到在他身邊,還生活著那麼多陌生人。
——我看到窗外站著一個陌生人。我認識他,他終於來了。
蔣青覺得有些暈眩,可能是三十多個小時沒有閤眼的緣故。現在他必須要找到清眉,他迫不及待想弄明白清眉的遭遇是真是假。他既不能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又無法懷疑親眼見到女人流露出的恐懼。這一切像兩股洶湧的暗流,在他身體裡相互撞擊,讓他不堪承受。
更重要的是,他想見到清眉。
許多天過去了,那個瘦弱的女人是否更加消瘦?
蔣青走出南方小城出站口正是上午十點多鐘,秋日陽光明媚地潑灑在他身上。出站口外面廣場的周圍生長著茂盛的木棉樹,雖然不是開花季節,但滿眼的綠色在陽光下燦然生輝。蔣青大口呼吸著溼潤的空氣,體內盈蕩著充沛的力量。他知道他已經沒有辦法逃避將要發生的事,如果一定要來,那麼不如爽性讓它來得更爽快些。
蔣青登上一輛去往福廈路的公交車。
福廈路在城市的北邊,新城區嶄新的樓房如同濃妝的婦人,又像豪門衣衫光鮮的闊少,南方小城的人們都以能住在這裡為榮。韋堅兩年前在這裡買了房子,蔣青復員回來後只去過一次,那一次他有置身豪宅的感覺。韋堅的富有超出大家的想象,特別是中學時代的朋友們,大家都不能把那個在校園裡膽小懦弱的韋堅跟現在的富商聯絡起來。事實上韋堅的發跡帶有很濃的宿命因素,他們家在解放前便是南方小城首屈一指的資本家,文革中財物盡數充公。到了韋堅高中畢業兩年後,政府落實政策,發還了韋家充公的部分資產。韋堅經商就是那之後的事,也許他天生就有商業頭腦,短短几年間,他便很快進入到了先富起來的人的行列。
蔣青站在小區外面,高聳氣派的小區大門有些故作莊嚴,身著鮮亮制服的保安看起來便有些狐假虎威。你到這裡來能做些什麼呢?蔣青怔怔地停在小區大門前,有些聲音在他的心裡響起。難道你可以坦然地去敲韋堅家的門?你要找的是你朋友的老婆,你當然可以為自己尋找一些光面堂皇的理由。你僅僅是憐憫那個纖瘦的女人,你要弄清楚女人跟你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還因為你在西北城市裡受到了女人的召喚。但你能把這些理由擺到朋友的面前嗎?你以為韋堅會相信你的話?你以為韋堅那時還會顧及到你們之間的友情?你想過被所有朋友唾罵會是怎樣一種境況?
倦意忽然一下子襲來,蔣青抑制不住地打了個哈欠。體內湧動的力量,還有在列車上迫不及待的衝動,這時都像陽光下的冰,緩緩融化了。
也許你該回家好好睡一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