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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蓮娜申請去索洛維茨的要求,皇帝一直不肯給於批准,而她依舊在堅持。葉普蓋尼偶爾會在聖彼得堡的社交場合見到她,她是任何一個舞會的中心,是聖彼得堡社交圈裡的公主與女王,光彩照人,進退有度。不過任何人也都知道,在她的房間裡永遠有一套已經打包好的行李,她隨時隨地準備放下王冠走向西伯利亞。
葉普蓋尼很少能和愛蓮娜說上話,實際上,他有點刻意避開她,有一種共同的隱痛隔開了他們。他們共同的地方在於拒絕別人,誰都知道聖彼得堡的愛蓮娜小姐不能追求,她看似熱情,對別人的熱情卻冷得像冰天雪地;誰也都知道聖彼得堡的葉普蓋尼少尉不能愛慕,他把剋制與冷靜變成了一座教堂,而他就是在其中反覆修行的隱士。有一次,葉普蓋尼看到愛蓮娜在走廊上又高傲地拒絕了一個貴族青年的求愛,這個女孩也看到了他,昂著頭走到他身邊,有些挑釁地問道:你在看什麼,熱尼亞?葉普蓋尼看著她,聳了聳肩膀:看有人自不量力。愛蓮娜的臉上倒映著從視窗投射進來的月光,有些好笑地盯著葉普蓋尼的眼睛:不,熱尼亞。愛一個人永遠都不應該叫自不量力,要忘記一個愛的人才叫自不量力。葉普蓋尼沒有說話,他側身讓愛蓮娜從他身邊過去,月光的陰影從他們中間滑過。葉普蓋尼沒有回頭看愛蓮娜,他轉頭看向落在手心的月光,像夢魘一樣泛著紅色。他想告訴愛蓮娜,其實還有更自不量力的事情,那就是忘記曾經愛過某人的自己。
第二十三章 老師
我愛你是把你當作在陰影和靈魂之間
某些被秘密地愛著的黑暗事物……
——聶魯達《一百首愛的十四行詩》
在葉普蓋尼回到聖彼得堡的第二年,皇帝對貴族的管束越來越嚴厲,對叛亂餘孽的清理也越來越深入,行刑官的鞭子從來沒有如此忙碌過,通往西伯利亞的道路上鮮血淋漓。那些當初的叛國者們,在索洛維茨依舊不安份,他們的書信透過各種渠道散播在帝國各處,人們傳閱他們的文字,把他們的詩歌譜成歌謠,他們被埋在這個帝國的邊疆,卻依然可以將不安分的空氣吹到皇帝的臉上。在這段時間,葉普蓋尼偶爾會聽到一兩個他熟悉的名字,他對於這些回憶中的名字依舊在興風作浪毫不詫異。但是對於他來說,已經失去的東西,無論是一片靈魂還是整個白天,都無法挽回,還有剩下的、重要的東西需要他帶著殘缺與慘痛去捍衛。
這一年,葉普蓋尼的母親身體漸漸地不好起來,早年勞累留下的疾患開始一點點反撲出來。葉普蓋尼把大半的時間都用來陪伴母親,為母親梳理白色的頭髮、準備適宜的食物和舒適的房間、攙扶著母親去教堂禱告。在其他的時間內葉普蓋尼接受了許多逮捕任務,但他拒絕負責審訊。他已經逐漸習慣把一些青春的面孔從被窩裡、沙發上或者母親的面前帶走,他習慣了被人當面唾罵和踢打,習慣了看這些年輕人被帶進審訊室時或驚慌或驕傲的神情,習慣了看一個人如何在殘酷和疼痛面前高貴地承擔後果,也習慣了看一個人如何崩潰得像爛泥。
葉普蓋尼通常只負責把人帶到審訊室的門口,然後他會在胸口劃一個十字,將那個人送進那個蒼白而晦暗的小房間,有時候他看得到房間裡的可怕工具,有時候他聽得到年輕的呻吟聲,有時候他聞得到鮮血的鐵鏽味。但是這些不是讓葉普蓋尼最難受的,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立場、選擇和信仰付上責任與代價。葉普蓋尼最不敢面對的是站在牢獄門外的那一排隊伍,那是一群母親,她們一個接一個在高牆下站立著,裹著頭巾,花白著頭髮,站在冰冷的雪地裡等著自己不知道會不會出來的兒子。她們是為別人的選擇付出代價的人,歷史裡甚至不會有她們的隻言片語。葉普蓋尼每次走過她們身邊都會感到在自己心臟深處埋著一根折斷的生鏽的針,以隱秘而不為人知的方式不斷戳得靈魂千瘡百孔。
在一個清晨,當葉普蓋尼又送了一批青年走進這個晦暗的房子裡,有人在抗拒逮捕中受了傷,鮮血在雪地上淌成一小灘一小灘的紅色水窪,雪一點點地落在上面。葉普蓋尼感到那一批靜默站立的母親們對他投來了憎恨的眼光,有人開始小聲的啜泣起來,他低頭看著白色雪地上紅色的印記,輕聲地說了一句:終究是沒有用的。“不,先生“。葉普蓋尼聽到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像是一記鐵錘砸到雪地上。他轉過頭,看到一個裹著黃色披肩的老婦人正看著他,這位母親有著寬闊的額頭,花白的劉海,腰板挺得跟白樺樹一樣直。她用乾枯的手指指著地上的血跡:先生,你看,有血的地方,雪會積得慢一點。
葉普蓋尼感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