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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住在鎮上的郝維仙小姐嗎?”喬問道。
“還有哪一位郝維仙小姐住在鎮下?”我姐姐回敬道,“她要這個孩子到她那兒去玩。他自然是要去的,而且最好是去那兒玩。”我姐姐說著,對我晃動著頭,好像在鼓勵我要表現出特別的輕鬆活潑、愛鬧愛玩。“否則的話,我會給你好看的。”
我早就聽說過鎮上的郝維仙小姐,幾乎周圍幾英里一帶的每一個人都聽說過鎮上的郝維仙小姐,說她家產無限,但生性冷酷無情。她住在一所既大又陰森的房子裡,整所住宅保護嚴密,防範盜賊,而她自己過著一種隱居的生活。
“真有這口事!”喬大吃一驚,說道,“我真不知道她怎麼曉得皮普的!”
“你這個傻傢伙!”我姐姐叫道,“誰說她曉得皮普的?”
“某個人,”喬又一次謙恭地暗示說,“剛才提到的,說她要他去她那兒玩。”
“難道她不會問彭波契克舅舅是不是能幫她找一個孩子去她那兒玩?難道彭波契克舅舅就不可能是她的房客,難道他就不可能有時,比如一個季度一次,或者半年一次,到她那兒去付房屋租金?對你多說這些也是多餘的。彭波契克舅舅到她那兒去,難道她就不會問問他,能不能幫她找一個孩子去玩玩?難道彭波契克舅舅不總是在體貼我們想到我們嗎?當然你是不會想到這些的,約瑟夫。”我姐姐用沉重的責備口吻說著(並且用了約瑟夫這個正式名字),好像他是一個最冷酷無情的外甥,“那麼,他難道不會提到這個孩子嗎?可這個孩子卻耀武揚威地站在這裡。”其實我可以鄭重宣告,我一點兒也不耀武揚威。“這個孩子,我一輩子都得心甘情願地做他的奴隸。”
“說得好極了!”彭波契克舅舅大聲說道,“真棒!觀點明確!確實有道理!約瑟夫,現在你總該明白了吧。”
“不,約瑟夫,”我姐姐依舊用那一種責備的口吻說道,而喬則懷著歉意似的舉起手擦了擦他的鼻子,“你不會明白的,你根本想不到其中的道理。也許你認為你明白了,然而你卻不明白,約瑟夫。因為你不瞭解,這是彭波契克舅舅,他對我們一番好意。這孩子的遠大前程就全靠他把他送到郝維仙小姐家去了,他答應今天晚上就用他的馬車把這孩子先帶到鎮上,住在他家中,明天早晨他就會親手把這孩子送到郝維仙小姐家中去。但願我主保佑!”我姐姐高聲喊著,突然用力一拉,把帽子拉掉了下來。“我只顧站著和兩個傻瓜講話,倒忘了彭波契克舅舅正等著呢,那匹馬站在門外也會感冒的,而這孩子,從頭髮直到腳底板全都是泥啊、灰啊!”
她說完便向著我衝過來,那副架勢就像老鷹撲向小羊羔一樣,一把揪住我的頭就把我的臉按進了放在水槽中的木盆裡。我的頭正好在大水桶的龍頭下面,接著便給滿頭滿臉地塗上了肥皂,揉啊,搓啊,擦啊,拍啊,搔啊,刮啊,一直捱到我幾乎要發瘋。我不妨在這裡說明一下,我看當今的任何一位權威也沒有我更瞭解這件事了,即用一隻結婚戒指無情地在一張人的面孔上來來回回地擦,那會給面孔帶來什麼樣的後果,會擦出多少條隆起的痕跡。
我的這一次“洗禮”完成後,便給穿上了一件乾淨的亞麻布衣服。衣服硬挺得真難受,就好像少年犯穿的麻袋服裝一樣。接著,我身上又被捆綁上一件外衣,緊得不得了,難受極了。一切完畢,我姐姐把我移交給彭波契克先生,他產然如一位行政司法長官般地正式接收了我,然後對我作了他早有準備的講演,最後說:“孩子,永遠要對所有的朋友感恩,特別是要對一手把你帶大的人們感恩!”
“喬,再見了!”
“皮普,老弟,願上帝保佑你!”
在這以前我從來沒有和喬分過手,所以心中有一種特殊的感情,再加上眼睛上還留著剛才的肥皂水,一時在馬車上竟看不到天上的繁星了。然後,這些星星在天空中一個接一個地閃爍出現,卻並不能解答我心中的難題:究竟我為什麼要到郝維仙小姐家中去玩?究竟她要我到她家中玩什麼?
第八章
彭波契克先生的宅邸在集鎮的大街上,瀰漫著幹胡椒和穀粉的味道,說他是一個做糧食生意、賣種子的人,真一點不假。我想,他一定是一個十分幸福的人,因為在他的店堂中有許許多多的小抽屜。我偷瞧了下層的一兩個抽屜,看到各式各樣的牛皮紙包,裡面都是些花種或根莖之類的,不禁想到,它們是不是也想有那麼一天,從這紙做的監獄中破門而出、開花結果呢?
來到這裡後的第二天清早我才有了這些思考,因為到達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