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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波契克先生對我問道。
“她正坐在那裡,”我答道,“坐在一輛黑天鵝絨的馬車裡。”
彭波契克先生和喬夫人眼睛睜得大大的,四目相望。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們異口同聲地重複著:“坐在一輛黑色天鵝絨的馬車裡?”
“對,”我說道,“還有埃斯苔娜小姐,我猜是她的侄女兒。她把糕點和酒放在金盤子上,從馬車的視窗遞進去給郝維仙小姐。我們每個人一個金盤子,上面放著糕點和酒。她叫我也上馬車,站在車後面吃我的一份。”
“那兒還有別的人在嗎?”彭波契克先生問我道。
“有四條狗。”我說。
“是大狗還是小狗?”
“很大很大,”我答道,“它們都在一個銀筐中,把頭伸出來搶小牛肉片吃。”
彭波契克先生和喬夫人又睜大眼睛,四目相望,驚奇得不得了。這時我已經瘋了,這是他們用嚴刑逼出來的,根本用不著證明的信口開河。我什麼話都能胡編亂造出來。
“我慈悲的主啊,這輛馬車會放在什麼地方呢?”我姐姐問道。
“就放在郝維仙小姐的房間內。”他們聽了這句話更睜圓了眼睛。本來我還想講有四匹穿著極其講究的豪華馬服的馬,可最終沒有講出,便改講了一句:“不過一匹馬也沒有。”
“這會是可能的嗎?”喬夫人問道,“看這個孩子講的是什麼呀?”
“夫人,我的看法是,”彭波契克先生說道,“這是一頂轎子。她是輕浮的人物,你知道,她非常輕浮,輕浮得要坐在轎子裡享受生活,消磨時光。”
“舅舅,你過去見過她坐在轎子裡嗎?”喬夫人問道。
“我怎麼能見過?”他被逼得只有承認事實,說道,“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她。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一眼。”
“我的天哪,舅舅!你過去是怎麼和她談話的?”
“你怎麼還不明白?”彭波契克先生有些怒氣地說道,“過去我到那裡去,只被領到她住的臥室門口。她把門開出一條縫兒,就在那裡和我講話。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啊,夫人。當然,這小孩到裡邊去玩了。孩子,在那兒你玩些什麼?”
“在那裡我們玩旗子。”我說道。(我得請你們允許我陳述一下我的情況;後來每當回憶起當時所講的彌天大謊時,連我自己也感孫心涼肉跳。)
“玩旗子?”我姐姐重複了我的話。
“一點不假,”我說道,“埃斯苔娜搖一面藍色旗,我搖一面紅色旗,而郝維仙小姐搖的一面旗子上面閃耀著許多小金星。她從馬車車窗裡伸出手來搖。然後我們又舞劍,而且一面舞劍,一面歡呼。”
“舞劍!”我姐姐又重複了一聲。“你們的劍是從哪兒來的?”
“劍都是從食櫥中拿出來的,”我答道,“我還看到裡面有手槍,還有果醬,還有藥丸。房間裡根本沒有陽光,點了許多蠟燭,房間就靠燭光照明。”
“那倒是真的。”彭波契克先生說道,而且很莊重地點點。“確實是這個樣子,我曾經親眼見過的。”然後,他們兩人又睜圓眼睛看著我,而我在面孔上擺出一副冒冒失失的機警神氣,也睜圓了眼睛望著他們。同時,我用右手玩著右邊的褲腳管,把它提出許多褶來。
如果他們再問我一些問題,可以肯定,我一定會露出馬腳。本來我還想講,在那個院子裡有一隻氣球。我簡直是孤注一擲,亂說一頓。不過我想創新的玩藝兒又被其他的新奇事兒干擾了。究竟是講院子裡的氣球,還是講制酒作坊裡的熊,我尚在猶豫之中。這時,他們聽了我的講述,引起強烈的好奇,正在討論著這些怪事,因此我便逃過了露馬腳。直到喬從鐵匠鋪回來喝茶休息的時候,他們還在爭論著。於是我姐姐便把我講的又告訴了他,這當然不是為了討他喜歡,而是為了解一解她自己心頭的鬱悶。
聽了我姐姐的轉述,我看到喬睜大了他的藍眼睛,滴溜溜地對著廚房四周瞧來瞧去,表現出一副無可奈何的驚詫。這時我突然懊悔起來。不過我所說的懊悔只是對喬一個人,而對另外兩個人則絕無悔意。我是對喬,也僅僅是對喬有歉意,自覺是個小妖精。他們正在爭論著,現在我和郝維仙小姐相識了,又得到了她的恩惠,我將會從她那裡得到什麼結果呢?他們堅決認定郝維仙小姐一定會為我做些什麼,但究竟以什麼方式他們卻猜不透。我姐姐最希望得到她的財產,而彭波契克先生認為最好還是給我一筆錢,使我能擠進上等貿易商行當個學徒,比如說,做穀物種子的生意。喬這時提出一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