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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本人開始,老漕幫只有總舵主,而不稱“老爺子”。這在一整部老漕幫的發展史上可謂創舉,對於萬硯方來說,也是前所未有的榮譽。但是——徐老三認為,這裡面其實包藏著幾個收攬人心的動機,不只是尊敬死去的長者而已。從最表面的一個層次來看,萬熙當時才二十八九歲,如何能在眾光棍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自居“老”、“爺”二字?其次,照萬熙日後的改革行徑來看,當時他已經有聯合大陸來臺的天地會分支哥老會結成同盟的打算,但是老漕幫中許多人對天地會這個系統——也就是俗稱為“洪門”的系統——懷有極深的敵意,其中有不少堅持“清洪分流”的光棍風聞萬熙有意與世仇結盟,竟憤而請出當年萬老爺子為鼓勵光棍從戎抗日而立下的一個“離家出走”的老規矩,成了逃家光棍。為了緩和這種眾叛親離的緊張關係,萬熙保留“老爺子”尊稱而不用,當然不無故意謙退作態,以免謗議的居心。然而真正的麻煩並沒有減輕——萬熙還是要搞“清洪合流”,因為他眼中還有更大的敵人。
依照徐老三在血旗幫最後那兩年裡聽到的風聞來看,萬熙當時不惜任令數以百計的老漕幫光棍“離家出走”,乃是為了拉攏那哥老會的世襲首領洪達展、洪子瞻父子;拉攏這一對父子,又是為了防堵那第三到第十串葡萄逐漸坐大的勢力。這些葡萄串在圖上看起來並不怎麼大,卻各有響亮的名號。它們分別是飛鷹、血盟、成功、南京、萬國一家、四四、竹聯和南機場等八個幫派,散處於臺北縣、市各地。
從五十年代開始,幾乎像是一種時髦的風潮,以各地眷村為範圍的外省軍公子弟紛紛成立了各種名曰幫、會、聯盟的青少年械鬥組織。有的還舉行歃血儀式,出入組織所在的地區時需盤查口令、勘驗信物,儼然有雄霸一方之勢。這種類似小孩子辦家家酒的遊戲很快便有了成長和發展——不只在數量上時見增加擴大,本質上也有了重大的改變——隨著參與成員年齡的增長,原先打架滋事、發洩精力的活動,變成有系統、有目的、更有種種策略手段的火併行為。幫派與幫派之間因為彼此看不順眼而導致的意氣之爭,也逐漸演變成染有圖利色彩的地盤糾紛。據說始作俑者是一爿開設在衡陽路的綢緞莊。一九五三年,血盟和萬國一家兩路人馬相約在北門公園談判——名為談判,實則就是找一兩句不得體的言語為口實打打群架而已。這一架從北門公園打到臺北郵局,再沿著博愛路自北而南一路灑血。有幾個傷重不支或體力不繼的叫中山堂附近的憲警人員給扣下了,剩下些壯碩兇猛的繼續賈勇前進。據說,撐到衡陽路口之際只剩下三個血盟幫的大哥和兩個萬國一家的護法——其中某一護法還是個架雙柺、穿鐵鞋的小兒麻痺症患者。這五人的殊死之戰已經殺到血沸眼紅的地步,哪裡還管得著身外之物?眼見已然砸毀了一個香菸攤、一個算命攤,正待打入那綢緞莊時,戰圈之中忽然躥入一名赤手空拳的中年漢子,就地轉了個輪影,再一挺身,只見他麵皮煞赤、衣袍膨鼓,好似吹起了一隻偌大的氣球,一時之間將紛紛劈下的木劍、武士刀、鐵柺等兵刃彈了個七零八落,斷的斷、折的折,無一完好者。如此僅不過一兩秒鐘的工夫,五個狠鬥少年也給一口氣彈進了綢緞莊,撞翻了不知多少個貨架,綾羅布疋纏覆絞裹,可謂狼狽之極。那中年漢子出手之後朝騎樓地上啐了一口,向那擺算命攤的卜者問道:“傷著了沒有?”
卜者笑了笑,道:“真正是虎落平陽,好在老筋老骨、頑健如昔,只可惜了苦石老道長傳下來這幅相圖沾了些狗血,看來需費我一番手腳,得重新畫過了才能再開張了。你呢?”
“不過是折損了幾條香菸。”赤臉漢子隨即轉身衝店內那五個東倒西歪的少年道,“有那麼些氣力沒處使喚,何不上前線殺他幾個敵寇奸匪去?要是連我這小小不言的一招‘漫天花雨’都抵敵不過,還逞什麼狗熊?”
人家綢緞莊可是大買賣家,唯恐失了和氣,掌櫃的連忙搶上前來,掏出一厚疊五圓、拾圓的新臺幣錢鈔,分別塞進赤臉漢子和卜者的衣袋之中,說是一干折損俱由小號支應償付,這些孩子家不懂事,衝撞了孫爺、趙爺,還望孫爺、趙爺看在小號薄面,寬恕則個。那孫、趙二位爺聞言一笑,不約而同地將鈔票往店中一撒,扭身便走了。
倒是血盟和萬國一家的少年得了便宜,就地拾起鈔票,也不打架了,出門之後二一添作五,老實撈了一筆。此後中華路火車道以東、新公園以西、火車站前中正路以南、小南門愛國路以北,除了中樞所在的公家機關、法院、銀行和學校之外,這一方圈圍成的區域之內便由這兩個幫派負責“把握”——換言之,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