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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且彼等光棍迤邐蜿蜒站成兩列,自底樓大門口排上三樓。每個光棍隻手攤掌橫劈胸前,另隻手平舉伸向下一名光棍的肩膀,同樣是橫掌攤開,渾然是個請進的手勢。
待老漕幫六十四人分別依序坐定,各自才發現他們還佔了人多勢眾的便宜——遠黛樓三樓四方一共是十二個房間,隔間壁板一經拆除,便形成一個“口”字形首尾相銜的十二宮桌陣,每桌至少有五名老漕幫元老,有幾桌還坐上了六個人。且這邊剛入座,先前門口以迄樓頭那一干天地會洪英便立刻朝外撤走,這一來更讓眾人放了心。
也就在那邊撒手、這廂入座的交接之間,有那麼極其短暫的一眨眼的時間,四下悄然無聲,彷彿人人皆置身於一座深可百丈的古井井底。也就在這一眨眼的時間裡,遠處黃浦江邊傳來了火輪入港的汽笛聲——這火輪是十分準時的,每到洋時鐘七點過一刻,便有一個溯行而上的班次行經黃浦江西南大灣。這汽笛起鳴之時眾人嚇了一跳,隨即還相視笑了笑,但是他們隨即笑不出來了——因為笛聲既出,整棟樓宇便好似那鼓上之皮、笙上之簧,又如枯枝臨風、浮萍遇浪,上下四方顛簸搖盪起來。
眾人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土牛翻身,造成地震,可放眼看去,竟無一個哥老會小刀會等天地會系統的光棍。等大家明白過來,這遠黛樓已經石飛瓦碎、磚倒木傾。在陣陣由蘇州河南岸向北吹來的輕風拂吻之下,煙塵漸散,原地哪裡還有什麼樓宇,卻只剩一大片從四面中空的牆壁之中撒出的薄沙掩覆,經河水一衝,還了它黃泥塘的本來面目。
要是這六十四人倏忽就此遭到活埋,則日後也就不會再有什麼老漕幫了。是以樓宇塌陷、夷為平地之後的一節,還得暫且交代幾句那地底的動靜。
倘若錢家那後生果爾依小刀會的謀略行事,任由火輪汽笛催動樓身的迴音壁機關,則黃浦江上朝夕晨昏各有火輪出入,它怎麼早不崩、晚不崩,偏偏就在彼時彼刻崩了呢?這機關在前面已經提到的《上海小刀會沿革及洪門旁行秘本之研究》一書中“建築門”之部亦有說明:“錢渡之的機巧分成兩個步驟,也就是由兩個各自無關的機械裝置先後催動。通常第二個裝置殆由音波振動而開啟。它的關鍵常是古代建築工匠稱之為‘雀舌’的一種薄紙片,這薄紙片一旦破裂,就會連帶地讓沙漏、彈弓、機弩和一些勁力遒健的裝置如推倒骨牌般連續扣發,最後以地心的重力為最大的力源,摧陷且掩埋一切。不過,在‘雀舌’破裂之前,還須要設計另一個平時既能保護這‘雀舌’,用時又能立刻將它摧毀的裝置。古代建築工匠稱之為‘螳臂’,取‘螳臂擋車’之意。但是‘螳臂’的設計和製造均屬家傳之秘,向不對外流佈,是以從無旁人知曉。錢渡之這位工匠純因好奇慕巧,獨力研發出他自己的‘螳臂’,並有六六三十六種變化,圖式功用俱書之於卷。但是他唯恐不肖之徒用於不正之道,是以在《螳臂三十六榫圖》這一卷小冊中有目無文、有圖無解,傳之子孫也是口耳相授,不著一字。”
遭小刀會綁架施工這人情知蓋成這樓之後必定會釀成一場巨禍,可是若不從其囑又恐怕馬上就要身首異處了。於是他想了個法子:在遠黛樓地基下方另外鑿了個曲折欹斜的通道,並於第一道“螳臂”之上另外加裝了一枚“雀舌”。當小刀會黨人悉數撤離樓底之後,最末一人即返身抽出門首的門檻,催動第一道“螳臂”——但是他們並未料到:即在同一刻,那拔去的一條五尺長、一尺寬的門檻非徒啟動機栝、打破第一張“雀舌”,也因造成一個小小的天平失衡,而彈破了另一張“雀舌”。這第二張“雀舌”則正是老漕幫眾人的活命符了。
且說眾人連摔帶滾,隨瓦片、磚石、樓板和桌椅碗筷一併跌下之後,原本便該遭活埋的眾人只道身形忽地一緊,不意自橫裡捲過來一張又一張的大網,網網相銜,由土壁內舒騰而出,又因兜住了人體的重量,而在空中往復懸蕩不已。此際眾人驚魂初定,才發現除了有幾位總旗主和兩位舵主傷了手腿之外,並無大礙。再一定神,卻發現頂上最後一張大網已經承住大量的土石木柱等物——可是看光景,它未必撐得了片刻辰光。卻在這個時候,護法堂領事萬子青道:“這分明是有人加意營救,否則斷不至於如此巧妙!”
眾人不約而同地朝上下四方環視一遭,果然發現了萬子青所稱的巧妙之處。要說這六十四人入甕踏機,給人活埋於地底,可這地底竟仍有偌大一個可供回身旋踵的空間,皆用梁木撐架而起,且微微有光,足供視辨,此其一。地底接著人的這幾張網子正因眾人掙扎用力而漸漸收束,人數落得最多的收得稍緊,其狀如